诗歌报——当代华语网络诗歌之见证 欢迎进入诗歌报论坛和全球华语诗人在线交流! 诗歌报新闻中心——做最好的网络诗歌新闻!
  返回首页 ← 
[专题]永远和时间在一起——辛笛百年诞辰纪念
文章来源:邮件来稿 作者:李天靖 发布时间:2012-12-12 12:17:38 点击数:

最新诗歌理论
论坛精华帖子




 



  风吹草绿∕吹动智慧的影子∕智慧是用水写成的∕声音自草中来∕怀取你的名字……

                      ——《挽歌》

  郑敏,九叶派的“金枝玉叶”,是九叶派惟一健在的诗人。
  在辛笛先生百年诞辰、新诗发展百年之际,2012.11.29上午11时,我拨通了北京的电话,采访了郑敏先生。她的激情依然那么汹涌澎湃,她的思维依然那么敏捷跳跃,她的语速依然令我的笔触迅不可及……她对诗歌的挚爱与追求令我动容。
  她谈了辛笛,也谈了新诗的发展。

  郑敏:九叶派中,辛笛是真诚的
  
  郑敏说:“我和辛笛很熟,经常想起他,(不知道辛笛先生已逝世多年了)很重视他。“等我说及辛笛已仙逝了,她说:“等到以后,我和他的在天之灵相见吧。当年,我们都跟跟跟到了现代主义。在九叶派中,他是真诚的,他很照顾社会,是社会中人。诗人是各式各样的。我做到不落后于这个世界。我把美国的诗翻译了一半,它们从浪漫主义到现代主义到后现代主义,一路走来,我还要找一些来翻译。”
  说起中国新诗的发展,郑敏说,“现代的武器不断更新,中国的新诗,大多还停在浪漫住主义时期。卞之琳(研究英国文学),冯至(研究德国文学),还有谁像他俩真正进入中文的,他俩才是真正现代主义的。从内部看,中国文学往哪儿走,新文学发展到了哪里,说不出。”
郑敏还说:“中文系和外文系不携手,中国文学没有希望。应各自找出自己的短处。现在外文系看不起中文系,中文系看不起外文系。西方的后现代,已经找到了一种新的艺术方法。中文系不理解外国文学和现代派,不懂后现代,还停留在原地,对现代主义诗歌的认识,起点太低了。在艾略特之后,后现代主义,对人的生命全新的看法,到了“下意识”了(怎么还停留在“上意识”?),这才是现代诗歌真正的变革。
“胡适将白话文捧得很厉害,把古典骂得一塌糊涂,古典的诗歌无法转换成现代。中国文学最大的问题,就是中文系和外文系要合并;中文系只知道古典,古典买它的古董,不知道现代诗,(现代诗,要沉着气)或不屑于看现代诗,甚至不懂,新诗只知道或停留在胡适的“地、了、吗”的时代,现在新诗的土和傻,都死在胡适的阶段。这是中国新诗内伤。
“中国老子的哲学最超前,孔子当年去拜访过老子。老子说“道可道,非常道”,实际上是解构,解构主义的。谁是最后的真理?没有。不承认绝对真理的人,才是后现代派。没有永恒,没有一个人可以说——除了上帝。”
最后,郑敏十分风趣地说:“我很健康,很好,呆在自己的屋里,赖着不走。现在,我除了呼吸,就是思考。”


  吴思敬:辛笛是中国现代主义诗歌的杰出代表
      ——关于辛笛的访谈
  
  李天靖:在纪念中国现代著名诗人辛笛先生百年诞辰之际,北京现代文学馆举行了“王辛笛创作生平展览”,北京、上海召开了辛笛百年诞辰纪念会,上海还举办了“怀思——纪念辛笛诞辰一百周年诗歌朗诵会”。请就辛笛先生为中国新诗的发展所作出的贡献及纪念辛笛百年诞辰的意义,谈谈您的看法。
  
  吴思敬:中国的新诗,在早期的白话诗和新月派诗人的新格律诗热慢慢冷却下去后,到了30年代,现代派诗人开始在诗坛崭露头角。施蛰存在上海创办的《现代》、卞之琳在北平编的《水星》、戴望舒在上海主编的《新诗》,成为现代派诗人的主要阵地。辛笛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开始诗歌创作并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他是中国现代主义诗歌的杰出代表。辛笛在1949年以后在中国大陆诗坛的消失与新时期的重新归来,印证了中国现代主义诗歌在中国大陆发展的曲折过程。而辛笛在大陆沉寂的时期,台湾、香港与海外诗人却对他有高度评价,则彰显了辛笛在整个华人文化圈的影响。在我看来,辛笛的现代诗创作实践体现了现代主义与中国古典诗歌传统的交融、现代主义与现实主义精神的交融,诗人的人生智慧与诗歌智慧的交融。这种交融使中国现代诗在富有深厚民族文化底蕴的中国大地上结出了奇葩,也使辛笛在中国现代诗发展史上构成一座里程碑式的存在。
  辛笛是与20世纪同行的世纪老人,如今迎来了他的百年诞辰。时间的流逝,会使一些喧嚣一时的东西归于沉寂,但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却如河畔的岩石,时间流水的冲刷只会使它更为坚实与清峻。在我的心目中,辛笛先生并没有走远,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作品、他的精神会放射出更为灿烂的光芒。

  李天靖:在辛笛诞生一百周年之际,十分欣喜地看到了您与王芳老师主编了《看一支芦苇——辛笛诗歌研究文集》,并于学苑出版社出版。这是一部学术论文集,却用很诗化的“看一支芦苇”为题,请问有什么想法呢?

  吴思敬:2011年5月,辛笛先生的儿子圣群夫妇、女儿圣思,在北京与谢冕、孙玉石、杨匡汉、刘士杰、刘福春、北塔和我一起聚会,提及2012年12月2日是辛笛先生诞生一百周年。当时我就想到首都师范大学中国诗歌研究中心恰有一个为20世纪重要诗人编辑诗歌研究论文集的系列项目,何不把辛笛先生也列入选题?后来我申报选题的时候,报的是“辛笛诗歌研究论文集”。正式出版时,增加了一个正标题“看一支芦苇”,这是听取了圣思的意见。“看一支芦苇”是辛笛的一句诗,出自他的《挽歌》,这首诗没有指明为谁而写,当属诗人的“自挽”之作。那支在草丛中发出声音的芦苇,正是诗人的自喻。这里的芦苇,很自然地让我们联想到法国思想家帕斯卡尔那句名言:“人是一支有思想的芦苇。”作为生命的个体,每个人都像一支芦苇,是寻常的、脆弱的。但是人不同于芦苇的地方,是他能思想,有智慧。辛笛便是这样一支芦苇,他是寻常的、脆弱的,但又是有思想的、有水一般智慧的、有非凡创造力的一位诗人,因而这一支芦苇也自然可视为辛笛的诗化一生的写照。
  
  李天靖:“文革”结束后,一些“文革”中被打倒的作家诗人,重新回到文坛,他们中有些人,如萧军就曾自称“出土文物”。辛笛则说:“有人把沉默了多年的人称作‘出土文物’,但我却是自愿埋在地下的。”辛笛为什么会这样说呢?

  吴思敬:辛笛之所以这样说,那是他有过人的人生智慧,能够审时度势。1949年7月,辛笛到北京参加了“中华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即第一次文代会。在会上,他请一些作家朋友在纪念册上为自己题词。苏金伞的题词是:“过去我们善于歌唱自己,/今后必须善于歌唱人民。/但这种转变并不是容易的,/首先得离开自己,/真正走到人民大众中去。”吴组缃的题词是:“跳出个人主义的小圈子,把感情和思想与人民紧紧结合,以充满乐观的精神,歌颂新中国新世界的诞生和成长。”仅从这些私人朋友间的题词,就足以感受到当时的政治气氛,这些作家与诗人已深深地体会到,不能再按照以前的写作路数写下去了。再从辛笛个人情况看,辛笛的父亲是清末最后的一批“拔贡”,相当于举人。他本人有出国留学的经历,后又曾在私营的金城银行担任信托部襄理。这样的出身与经历,再加上他长期写诗笔耕,容易留下文字上的把柄。于是,他从北京回到上海后,毅然离开诗歌界转入工业口。凭心而论,辛笛不是学工出身,也并非对工业生产有着特殊的兴趣,他之所以做出这种选择,为的是在内心深处保留下一块诗的净土。辛笛在《夜读书记·前言》中曾引用过自己的一首旧诗:“伤心犹是读书人,清夜无尘绿影春。风絮当时谁证果,静言孤独永怀新。”正是由于在清夜无尘中,耐得住寂寞,辛笛才能保持住一种超功利的心态,不去追随时髦,不去附庸权贵,能写诗时就写,不能写诗时就做一个普通的人。这样一种对人生、对写作的彻悟,这样一种水一般的智慧,是十分难得的;也正是这样一种人生态度,使他避开了文艺界后来一次次的凶险的政治运动。

  李天靖:辛笛留学英国时,曾亲聆艾略特的教诲,并与英国现代派诗人史本德、刘易士以及缪尔等交往很深,在九叶派诗人中,他所受西方现代主义影响也许是最直接、最深远的,他却没有走纯西化的道路,而是将西方现代主义与中国古典诗词相融化,达到了一种化境。其间他经历了一种怎样曲折的过程,请谈谈您的看法。

  吴思敬:在中国现代诗人中,像辛笛那样既有深厚的古典诗学修养,又对西方现代主义诗学有透彻了解的诗人是不多的。如辛笛自己所说,他对中西诗歌研读的历程是“一段一段夹花走过来”的。辛笛家学渊源很深,早年在私塾中开始涉猎经史子集,酷爱唐诗宋词,中国传统文化和古典诗学的影响烙印在他的内心深处。上大学后读清华的外文系,在中外名师的导引下,在西方语言文学方面打下了根基。到英国爱丁堡大学留学后,辛笛更是亲聆了艾略特的讲座,并与艾略特的追随者英国的青年诗人史本德、刘易士以及缪尔等人时相过从。辛笛与以艾略特为代表的英美现代诗人的密切接触,使他对西方现代诗的理解真正达到了登堂入室。然而,到异域求学增强了他的现代体验和现代意识,却化解不掉他魂系故国的忧郁,在对西方象征派、意象派、印象派诗歌、绘画等有了深切的理解,回过头来再审视中国诗歌传统的时候,发现他所喜爱的李商隐、周邦彦、姜夔、龚自珍等人的诗词中,早就运用了暗示、联想、通感、时空错综、情景交融、语言和情绪在节奏上的一致等各种手法。辛笛的结论是:“完全撇开中国古典文化对我的熏陶而单独谈西方诗歌对我的影响,我想是无法不以偏概全的。中西学养最终是融合在一起对我的诗歌创作发生作用的。中西诗歌互相印证,互相补充,给我启发。我是中国人,我用方块字写诗,对西方诗歌有选择的接受实际上取决于我的民族审美趣味、忧郁的个性、对时代的敏感和对理想的追求。”(《我和西方诗歌的因缘》)可见,辛笛面对中西诗歌影响,既不是盲目西化,也不是抱残守缺,而是以我为主,取精用宏。正是基于这样一种高度的诗性智慧,辛笛才能以中国古典诗歌传统为母本,嫁接西方现代诗的某些艺术手法,形成了富有独创意义的中国现代诗。

  李天靖:辛笛的诗歌在台湾、香港和海外有很高的声誉,在中国内地却长期以来没有受到足够的关注,您能谈谈这是什么原因吗?

  吴思敬:这是由两个方面的原因造成的。一方面是建国以后,毛泽东的文艺为政治服务的思想不断地强化,诗歌的民族形式、诗歌大众化的观念、革命现实主义与革命浪漫主义相相结合的创作方法、以及在“民歌”加“古典”的基础上发展新诗的主张,对当代诗歌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新诗话语伴随着新的政治体制的建立和当代诗学规范的确立而发生转型,诗人的个性受到压抑,诗歌的多元化发展陷入了困境。宏大的集体性颂歌和战歌成为1949至1976年间中国新诗的主潮。而辛笛所致力和擅长的受西方现代主义影响的中国现代诗写作,明显地是“不合时宜”,也就不可能受主流宣传媒介的关注。另一方面,是辛笛在建国以后自己从诗坛激流勇退,离开诗歌界转入工业口,不再参加文学界和诗歌界的活动。尽管他内心怀着对诗歌的热爱,在寂寞中品味着生活的酸甜苦辣,但他不再写新诗,偶尔吟咏出几首旧诗,也深藏箧中,不以示人。这样年轻的一代读者,大多都不知道有他这样一位诗人了。当然,进入新时期以后,这种情况有了很大改变。特别是1981年江苏人民出版社推出《九叶集》、1983年人民文学出版社推出《辛笛诗稿》之后,辛笛作为“九叶诗人”中的最年长者和最早发表现代诗者,受到了更多的关注。研究辛笛诗歌的论文不断涌现。1994年6月上海作家协会举办了“辛笛诗歌创作60周年研讨会”,2002年为纪念辛笛90诞辰,在上海图书馆举办了“诗人王辛笛创作生涯展览会”,2003年11月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上海作家协会等举办了“辛笛先生诗歌创作七十年研讨会”。直到最近,围绕辛笛诞生一百周年,又形成了纪念、研究辛笛的一个热潮。这表明是金子总会闪光,真正的诗人是不会永远被埋没的。
  
  李天靖:辛笛在他的诗作《人间的灯火》的引言中,曾给诗下过一个很新鲜的定义:“印象(官能通感)÷思维=诗 ”,您能就辛笛的具体诗作,谈谈对这个公式的理解和看法吗?
  
  吴思敬:辛笛给诗下的这个定义,跳出了“诗是情感的直写”等说法的拘囿,突出了艺术思维在诗歌创作中的作用,与美国诗人斯蒂文斯在《论现代诗歌》中所提出的诗歌定义:“诗,它是思维在行动中寻找满足。”“诗,它是行动着的思维”,有异曲同工之处。 辛笛用类似数学公式的一种表述,勾勒出诗歌创作的心理过程。诗歌创作不能脱离感官印象,更不能脱离思维。至于那÷号,当然不能做数学意义上的理解,诗人是在强调仅仅把印象罗列出来还不是诗,印象必须经过诗人的思考(包括潜意识中的酝酿)才能转化为诗的珍珠。辛笛继承了中国古代诗歌重视意境营造,融情于景,炼字炼句等优良传统,吸收了西方现代诗歌善于捕捉瞬间印象,表现微妙的心理变幻,以及“思想知觉化”等手法,把官能感觉和抽象的思想、炽烈的情感结合在一起,不管是在中国还是在异域所写,一些富有中国韵味的意象,很自然地会融入他的诗歌中。他早期的成名作《航》,便为中国现代诗打造了一种中西融合的新意境。1934年8月的暑假,辛笛从天津乘船去大连,这是他首次航海,海上的景物给他留下了难忘的印象。时近黄昏,白色的风帆与暗黑的海水,就如一对黑蝶与白蝶在海上起舞。随着夜幕降临,月光在暗色的海水上跳跃,波光粼粼,好似青色的蛇戏弄着银色的明珠。这样一幅画面,对比鲜明,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从中不难见到西方印象派的影响。在海上航行,那视域是圆的,就如诗人所描写的“后一个圆/前一个圆/一个永恒/而无涯涘的圆圈”,这既是眼前景物的实写,又凝聚着诗人的感受。随着航船前进,那不停出现的“圆圈”,就如我们单调而乏味的日常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人生不就是这一个个的圆圈?诗的结尾,诗人发出了源于心底的一声浩叹:“将生命的茫茫/脱卸与茫茫的烟水”,由烟水的茫茫引出时间的茫茫,在无奈中强作达观。这首诗一方面借鉴了西方印象派的写法,突出了瞬间印象,同时又强调了思维的作用,这才有了结尾的两行,使全诗提升了一个层次,由单纯的写海上航行的印象,到抒发了一种永恒的人生哲理。

  李天靖:诗人冰夫在上海纪念辛笛百年诞辰座谈会上说,对辛笛诗歌的研究远远不够。您与王芳老师主编了《看一支芦苇——辛笛诗歌研究文集》,请谈谈对辛笛诗歌研究,还可从哪些方面进行更深入的拓展?
  吴思敬:我和王芳老师在编辑《看一支芦苇——辛笛诗歌研究文集》的时候,有个感觉,就是文集中所收论文,除去十二篇是台湾、香港与海外作者所写之外,六十余篇均是新时期以来中国大陆的学者和诗人的作品,这反映了这些年来对辛笛研究的重视。但是检视这些成果,我们确实又有些不满足。对于辛笛这样一位富有才情与智慧,在中国现代诗坛产生重要影响的诗人来说,目前的研究仅仅是开始,而不是终结。辛笛的生平与著作,还大有值得进一步研讨的话题。诸如,对辛笛诗作的研究还有很大的空间,被研究者谈的较多的还是《航》《风景》等名篇,他的后期作品还较少被关注。辛笛所开创的把西方现代派诗歌与中国古典诗歌相融合的经验还有待于进一步深化和总结。都说辛笛在留学期间,受外国现代派诗人影响很深,但具体谈到这种交往却又语焉不详,有待于发掘更多的实证材料。此外,辛笛的文学翻译研究,辛笛的旧体诗、散文、文论研究,都还有大量空白。辛笛这一代诗人,经受过古典文化的熏陶,经受过西方化的洗礼,也经受过战争和乱离,至于在历次政治运动,尤其在“文革”中,所遭遇的苦难和所感到的精神困惑更是空前的。诗人的这种独特的经历,是一笔巨大的精神财富。目前对辛笛生平的研究,只有一部王圣思以女儿身份撰写的《智慧是用水写成的——辛笛传》(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尽管这部书从亲属的角度为我们提供了大量的第一手资料,非常珍贵,但还是远远不够的,对辛笛有几部不同风格、不同视角的《辛笛传》或《辛笛评传》,并不算多。


  
    赵丽宏:辛笛是上海的骄傲
      ——辛笛百年诞辰纪念座谈会纪要


    一个永恒∕而无涯涘的圆圈∕将生命的茫茫∕脱卸与茫茫的烟水

       ——《航》

  座谈会由上海市作家协会、上海文学发展基金会、中国民主同盟上海市委员会、上海人民出版社等单位联合举办。于2012年10月23日下午二时,在上海作家协会大厅举行。

  臧建民(上海市作协秘书长)主持了座谈会。


  与会者有:郑惠强、沈志刚、徐中玉、钱谷融、俊西先、赵丽宏、王纪人、王为松、王圣群、王芳、北塔,辛笛的生前诗友冰夫、宁宇、宫玺、田永昌、谢其规、徐芳、郭在精、未央、李天靖,以及上海的媒体记者等,济济一堂。
  王圣思介绍了父亲王辛笛的生平、文学诗歌创作经历和著作及照片等珍贵的视频资料。
  赵丽宏:辛笛,是上海的骄傲,是这座城市的骄傲,是中国新诗的里程碑,是现代主义诗歌的高峰。我们这一代人在文革之后,才看见他诗歌作品的出现,感到惊讶!于是追索他的诗歌。在作家协会东厅多次我与他接触世界各国的诗人,他们对他的崇拜,足见他的不平凡。辛笛是了不起的诗人,杰出的诗人,一个正直了不起的人。解放后他停止写作,与沈从文一样,毋宁沉默,对自己理想的坚守,是一种智慧,如他喜欢的一枚闲章,上面刻着“人间过客”,他却是一个奇迹。我个人与他的交往是在文革以后,他出版的每一本书都送给我,他对年轻人的提携令人难忘。华东师大的一次诗歌朗诵会邀请了辛笛,大礼堂里满满的人,坐不下了,走廊上也全是人,就关上了礼堂的门,却不断有人敲门,辛笛听到了,就说,“这是春天的雷声、鼓声,把门打开!”这样外面的人都进来了。他朗诵了一首写春天的诗,我称之谓这是华东师大春天的诗歌之夜。1982年辛笛送了我《九叶集》,是我的一个光荣!他的诗是诗歌的正道,艺术的高峰!后来我与辛笛一起去了新疆石河子参加了“《绿风》诗会”,与他单独相处了两天。会后,吐鲁番的作家邀我去玩,辛笛也想去,当时他已70岁了,后来一起去看大戈壁,睡在军营40度的大床上,光着膀子,穿一条短裤,后来又在小旅馆住了一晚,他给我讲诗人袁水拍。他对年轻人由衷的关爱,二三十年前的事如在眼前。辛笛的文字、诗歌,为那个时代留下了历史,他追求真理、理想,不违背良知。他的诗歌有待于研究与传播。
  王为松(上海人民出版社总编):辛笛是一个诗人。这次我社出版了他的全集,就是为文学的传灯尽力。

  徐中玉:他(辛笛)的诗写得不多,写得很好。

  钱谷融:辛笛是我的前辈,像老朋友,不做假。诗离不开真,真很难!他比我大7岁,见面不多,无所不谈,不必顾忌,很高兴、感慨!我一般讲三句,今天是讲多了!(听众大笑)

  徐芳:想说感谢的话,他帮助支持我几十年,感恩在心。因认识是圣思的关系,那次朗诵会在三十年前的十月,是夏雨诗会举办的。我去接辛笛与袁可嘉,用饭菜票兑换了现金请他俩坐公交(上世纪80年代),挤上车后,就看不见他俩了,我大声叫,知道已经上车了。到站下车,一路谈的都是诗。辛笛诗歌的数量很小,但很少的诗歌确立了他不可撼动的地位!30年代与新诗的共鸣,晚年的诗歌也是一样,写新诗,也写旧体诗,他的诗严谨、深邃,表达对世界的看法。对于他的诗的精神营养的来源,我写了两篇文章。辛笛的创作分5个阶段,2个沉默期。30年代是展露期,一出来水平就相当高,博学,与古典诗词的修养有相关的联系,40年代是成熟期,50至70年代沉默,80年代是他创作的第二春,90年代是对生命直视与回归。诗歌是一条漫长的路,充满悖论,他化用古典传统的精华坚守与坚信。瘂弦说,他的诗是好诗的范例。

  宁宇:他是老师、长辈。上世纪80年代看见了他又放声歌唱,他写了《啤酒花》给了我,发表了,当时我在《上海文学》做诗歌编辑。我常向他讨教诗歌声韵的问题。他的诗歌在海外(台湾、香港)影响很大。他的诗歌思想丰富,写感悟的东西。

  冰夫:辛笛对年轻诗人的扶持奖掖的有陆萍、谢其规等人。为我的诗集写了个序。他每次给我讲在国外的感受。我多次陪他接待台湾等诗人,他的诗歌在海外影响很大。他的《手掌集》是成名作,是永恒的。对他的研究远远不够,都不在一个高度上的研究。他曾(在一次会上)发言说,中国的新诗应该是在现实主义与现代主义的基础上的发展,他还说,“艾略特的道路在中国是走不通的”。研究他的东西,对今后具有指导意义。

  王芳(辛笛诗歌研究者):编写的辛笛研究文集《看一支芦苇》与大家见面了。辛笛的《挽歌》,以一支哀而不伤的芦苇自比,生命喻为脆弱芦苇的柔美发而为诗。他的诗歌有四个方面的特点,一是意蕴之美,从内心到外在再到内心的轨迹,是诗人心灵的道路。二是意境之美,如《航》《秋天的下午》《刈禾女之歌》《尼亚加拉瀑布》等。三是语言之美,意脉贯穿,如《风景》等,如《二月》《狂想曲》等,他的排比句,狂想对语言流的追求,以及长短句式的流水般自然的动态之美。四是古典之美,古典文采的语言、中国深厚的诗歌精神,表现方法体现了古典的蕴藉之美;古典的,又体现了现代主义。 吴思敬先生说,20世纪辛笛意义的探索可作为个案研究。

  韦泱:20年前,他80岁高龄。我们一起交谈的,一是诗,二是淘书,三是他在银行的工作。记得辛笛说:“新诗易学难工,旧诗难学易工。”在淘书时,我曾淘到了他的《手掌集》和他的散文书话集《夜读书记》。

  北塔:十年前,我三十多岁,去看望辛笛。他生病在家挂着瓶子,他站着,却叫我坐着。他捐给现代文学馆两千多册书,大量的是英文书,少量的是法文、德文、俄文的书籍,各种语言的都有,版本珍贵。他在英国留学,北京读大学天津读中学的书,短篇的非常多,莎翁的最多。艾略特给他上过课。他对庞德的不屑,因为庞德对中国(古典诗歌)一知半解。辛笛收藏的书,还有波特莱尔的。辛笛的起步,写的是散文诗,他的诗歌有散文化的倾向。

  圣野,大声朗读自己写的三首怀念辛笛的儿童诗。其中一句:“辛笛,道道地地是个好孩子。”

  谢其规,朗诵了他写的《缅怀辛笛》诗,表达对他的纪念。他说,在辛笛60周年诞辰座谈会上,他朗诵了《诗的大树》;70周年时,他朗诵了《他的诗》。

  王圣群(辛笛的长子),代表他和家人对与会者表示诚挚的谢意。叙述父亲从小教导他爱书,替他包书的经历;买书签给他,教导他阅读后不要折书,对书籍的爱护;对他选择理工专业的尊重等等,甚为真切感人。


  怀思
        ——纪念王辛笛先生诞辰一百周年诗歌朗诵会


  一生能有多少∕落日的光景?∕远天鸽的哨音∕带来思念的话语;∕瑟瑟的芦花白了头……
                     ——《怀思》

  王辛笛先生诞辰一百周年诗歌朗诵会,于上海市作家协会大厅,2012年12月1日下午15:00开始,由“巴金故居”主办 (诗人缪克构参与策划),张瑞燕(上海市社科院诗歌评论者)主持,王瀚阳(12岁)钢琴伴奏。
  赵丽宏先生为朗诵会致词,他说:“辛笛在上世纪30年代为中国构建了诗歌的高峰,他的诗歌在文革之后复出,显示了他生存的智慧。他的《手掌集》在海外有很高的声誉。今天举办这场诗歌朗诵会,朗诵他诗作来纪念他,这是最好的方式。”
  赵丽宏先生朗诵辛笛的《月光》第二节:“你照着笑着沉默着抚拭着∕多情激发着永恒地感化着∕大声雄辩着微妙地讽喻着∕古今山川草木物我的德性∕生来须为创造到死不能休。”最后,赵丽宏说:“诗歌活着,他也活着,如月光一般把他诗歌的光辉洒在人间,这也是希望……”
  整场朗诵会显得十分庄重。与会者诗人肖水、王芳、茱萸、于怀玉、李冉、张瑞燕、王圣思、王圣珊、春野、许德民、曹蕾、“巴金故居”的女生、袁小泓、石生等深情朗诵了辛笛先生的《印象》《挽歌》《月光》《刈禾女之歌》《手掌》《逻辑》《风景》《垂死的城》《休战纪念日所见》《蝴蝶、蜜蜂和常青树》《为巴金先生寿》《一九六二年十一月十一日诵槐聚居士(钱钟书)秋心诗因步原韵》《寒冷遮不断春的路》等三十多首诗作。
  张烨、铁舞朗诵了自己带来的诗作,一并寄托对辛笛先生深切的怀念。
其间,辛笛先生的女儿王圣思教授,讲述了父亲与母亲徐文绮妙趣横生的爱情故事的三部曲,演绎了辛笛的诗作《蝴蝶、蜜蜂和常青树》,并述说了他们少年时代,每至除夕之夜,父亲等他们熟睡之后,以新年老人的身份将糖果分放在她和兄妹枕边的温馨的往事。
诗人张烨、春野也谈当年与辛笛先生的交往、受益于辛笛先生诗歌的恩泽。
  李天靖叙述了在《中文自修》1999年第10期封二刊登了辛笛先生的亲笔题词“好的诗歌永远要有真情实感”,2004年第2期封二上刊登了他的亲笔题词——最后的绝笔“生活中不能没有诗”及诗文,之后朗诵了他写于辛笛先生在龙华殡仪馆大殓当日时的一首《离去,缄默的王者》(发表于2005年第一期《绿风》诗刊)。顾中朝朗诵了他的诗作《又读他的诗,像见了他的人》。最后,诗人许云龙领诵了辛笛的《永远和时间同在》。



   “辛笛百年诞辰纪念座谈会”及“纪念王辛笛先生诞辰一百周年诗歌朗诵会”,都开得十分圆满、成功。华东师大中文系王圣思教授表达了自己的感言:

  “2012年12月2日是父亲辛笛的百岁周年,京沪两地在此之前都举行了纪念活动。父亲仿佛没有离开我们,他仍然活在人们对诗歌的热爱中。父亲的诗歌植根于古今汉语语汇中,适当运用文言,化用西方现代诗艺,追求诗歌语言和意象的凝练丰富,努力去除现代诗创作中语言松散及水份过多的弊病。他生前始终相信“生活中不能没有诗”。
  如果中国现代诗人能立足于现实的土壤,以真情实感坚守对诗歌理想的追求,从中外古今诗歌中汲取营养,那么中国现代诗的发展一定会有新的前途。”

  李天靖于华东师大
  2012.12.8



责任编辑:
admin


相关文章:
  • 方方炮轰某诗人跑奖,对方狡辩 (05/26/2014 19:53)
  • 宝鸡文学网“5·23”正式上线 (05/24/2014 00:03)
  • 《中国网络诗歌年鉴》2013卷,母亲节首发 (05/13/2014 12:41)
  • 美丽岛-中国桂冠诗歌奖揭晓 (05/05/2014 23:20)
  • 做最好的自己,共创辉煌-----诗歌报建站十三周年致辞 (05/04/2014 16:21)
  •  
    Copyright © 2001-2014 shigebao.com All Right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