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报——当代华语网络诗歌之见证 欢迎进入诗歌报论坛和全球华语诗人在线交流! 诗歌报新闻中心——做最好的网络诗歌新闻!
  返回首页 ← 
蓝蓝诗歌作品朗读交流会在沪举行
文章来源:邮件来稿 作者:李天靖 发布时间:2014-03-17 09:58:01 点击数:

最新诗歌理论
论坛精华帖子


时间2014.3.15 700   
地点:上海民生美术馆

策划:王寅   

主持:扫舍

 

  蓝蓝穿着一身黑色,衬着白皙的脸,年轻、端庄而美丽。

 

扫舍:今天是第13场。把掌声献给蓝蓝,分享她的诗与生活。请她朗读她的诗歌。

蓝蓝:我读《野葵花》:

 

    野葵花到了秋天就要被

  砍下头颅。

打她身边走过的人会突然

回来。天色已近黄昏,

她的脸,随夕阳化为
  
金黄色的烟尘,

连同整修天边无际的夏天。

 

穿越谁?穿过荞麦花的天边?

为忧伤所掩盖的旧事,我
  
替谁又死了一次?

 

不真实的野葵花。不真实的

歌声

扎疼我胸膛的秋风的毒刺。

 

 

很高兴她朗读的第一首是《野葵花》。20054月我与林裕华主编出版的《一千只膜拜的蝴蝶》诗选,选了这首诗。这首《野葵花》是女诗人蓝蓝诗里最为优秀的一首。张闳先生在他的《声音的诗学》里说到蓝蓝,她的诗在格局不大的空间里,有一种内在节奏……自然而然如呼息的轻微,舒缓又均匀的节奏,她的诗虽然短小,却气息饱满。”又说:“蓝蓝的叹息,像瑟德格兰的哀伤和米斯特尔的深情。”

 

蓝蓝:读《在我的村庄》,这是我二十多年前写的诗:

                              

  在我的村庄,日子过得很快

  一群鸟刚飞走

  另一群又飞来

  风告诉头巾:

  夏天就要来了。

 

  夏天就要来了。晌午

  两只鹌鹑追逐着

  钻入草棵

  看麦娘草在田头

  守望五月孕穗的小麦

  如果有谁停下来看看这些

  那就是对我的疼爱

 

  在我的村庄

  烛光会为夜歌留着窗户

  你可以去

  因那昏暗里蔷薇的香气

  因那河水

  在月光下一整夜

  淙潺不息

 

蓝蓝:再读《真实——献给75·8石漫滩死难者》:

                            

  死人知道我们的谎言。在清晨

  林间的鸟知道风。

 

  果实知道大地之血的灌溉

  哭声知道高脚杯的体面。

 

  喉咙间的石头意味着亡灵在场

  喝下它!猛兽的车轮需要它的润滑——

 

  碾碎人,以及牙齿企图说出真实。

  世界在盲人脑袋的裂口里扭动

 

  ……黑暗从那里来

 

扫舍:这是哪一年的灾难?

 

蓝蓝:发生在1975年8月,河南的一个水库垮坝。我父亲是军人,参加了抗洪救灾,水上漂满的尸体,这场事故至今还没有一个确切公布的数字。大致死了20万人,当时我只是一个孩子,作为观者,我吃了整整一年发霉的米。

扫舍:你诗歌小册子上的诗歌,没有标明写作的时间。你早期的诗歌,敏感、忧愁、忧伤的抒情,又憋了一股劲,极其有力量,蓝蓝,有两个蓝蓝,你同意这个说法么?谈谈你的这种状态。

蓝蓝:一个诗人变化是绝对的。不变的东西,是这个人——自己。进城以后,生活就促使你的变化。但总有一些东西不会变。

扫舍:从农村到城市,变化的差异在哪里?

蓝蓝:童年比一生还长,它会覆盖你的一生,跟随你的一生。我童年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譬如饥饿与死亡。幸福童年太好了;它保护我一生,我对人始终有一种信任,童年呵护你的一生,最早塑造你的人格。

扫舍:这样的一个童年,你的忧伤在哪里?

蓝蓝:时间。它是一种感受的不同,改变时间的快慢、时间的宽度。

扫舍:这是生命的本质?

蓝蓝:爱和生活在时间的朔风中感受到。

扫舍:人的脆弱,它是好东西?

蓝蓝:人们会看到,一只鸡如果受到了伤害,很多鸡会扑过来啄它;亦如一只孔雀,也是会这样。脆弱是最人性的东西,这要是人;珍惜脆弱,接受命运的黑暗都没有问题。

扫舍:后来创作,有张力的东西是怎么出来的?

蓝蓝:痛苦是因为长矛的伤害,但它使你长出了铠甲,这个东西也伤害自己;不要有伤害自己的东西,对命运而言,它有可能帮助你,成为你的力量。

扫舍:你有那么好的童年,后来去了工厂?

蓝蓝:那段时光,就是进入社会化过程和抵御它的过程。初期,在十四岁高中毕业之后,选择当工人,我很珍惜这段时光,工厂工人很质朴。但见我带了泰戈尔的诗去看,主任不高兴看你这样,把你当做异类。底层工人生活并不幸福,生活的焦虑,一些工人去村里种地,水泵坏了要修理等等。我还能看见一寸长的小草,不会对人失望,大自然是永恒的抚慰。

扫舍:我很羡慕蓝蓝童年的滋养,给予孩子的东西是一样的。

 

女诗人秦菲朗诵《诗篇》:

     1

    我愿为爱而死,爱却让我活得长久;

    2

    给我悔恨,给我痛哭。

    给一朵百合花黎明时爱情的颤抖。

    给我长久的绝望和最终

    落在餐桌旁黄昏的宁静。

    3

  我不知道到底爱上谁更早:

    土炕,木窗外北方的大熊星;

    夏夜有露水的石凳;和

    你微笑的眼睛——它们

    刚刚哭过。

                 

……

14

只有受苦的爱那泪水的光芒是热的

 

诗人砂丁朗诵《矿工》:

                   

一切过于耀眼的,都源于黑暗。

 

井口边你羞涩的笑洁净、克制

你礼貌,手躲开我从都市带来的寒冷。

 

藏满煤屑的指甲,额头上的灰尘

你的黑减弱了黑的幽暗;

 

作为剩余,你却发出真正的光芒

在命运升降不停的罐笼和潮湿的掌子面

 

钢索嗡嗡地绷紧了。我猜测

你匍匐的身体像地下水正流过黑暗的河床……

 

此时,是我悲哀于从没有扑进你的视线

在词语的废墟和熄灭矿灯的纸页间,是我

 

既没有触碰麦穗的绿色火焰

也无法把一座矸石山安置在沉沉笔尖。

 

诗人小鱼儿朗诵《无题》:

 

我不爱外衣而爱肉体。

或者:我爱灵魂的棉布肩窝。

宁静的心脏突突的跳动。

 

二者我都要:光芒和火焰。

我的爱既温顺又傲慢。

 

但在这里:言辞逃遁了,沿着

外衣和肉体。

 

诗人石生朗诵《玫瑰》:

 

她是礼服。离开植物学或

修辞学的戏台后

也是。

 

洗碗布旁过于洁白的封面。

 

即便没有别的鲜花,她们

仍然是女王

 

每一个都是。

 

已被卑微加冕。

 

扫舍:诗人日常性的创作,通常是诗人心灵处在最高处。你是有双胞胎的女儿的很棒的母亲,一个非常好的女人,日常性的生活与创作是一种什么关系。

蓝蓝:我不太会去想这些。十多年前,我借调在一个单位整理材料。过了半年,一个同事说,小胡,你写诗?他惊异我是一个诗人。诗人都有点那个,你怎么没有那个?我知道他指的就是神经病,或装疯卖傻。其实,没有必要,像神一样看诗人。她们未必看过诗人的作品。我有次去澳门问当地人,他们知道海子、顾城,还有梨花体,只有构成了一个事件,才知道这个诗人,我想纠正这些人对诗人的误会——一定是疯子或另类。

扫舍:云南大理最近要做一个诗歌节,他们说来几十个诗人,怎么办?看来还是有威慑力。

蓝蓝:我在家里是一个母亲,洗衣做饭,写诗,都是自然的事。

扫舍:什么使你成为一个诗人,是不是源于基因和内心的东西?

蓝蓝:我父母不是诗人,不是基因遗传。那是因为文字阅读的奇异力量,或者说魔力,改变现实带给自己的梦想和渴望。一行字,它是那么奇妙地吸引我。

扫舍:你的孩子如何教育?

蓝蓝:我常常在孩子的台子上,放一两本适合她们阅读的书,譬如萧红的书,汪曾祺的。她们读后会和我讨论。

扫舍:放过你的诗集么?

蓝蓝:没有。我从来没有要求她们做诗人。诗歌纯粹是我个人的爱好。对孩子的期待是一种暗示的要求。

扫舍:诗歌是你自己的世界。

蓝蓝:孩子在初一时,读泰戈尔、读北岛的诗,是自己要求的。

扫舍:是一种朗读的品质。

蓝蓝:前年,我给教育部写了公开信,对当下应试教育提出了批评。

扫舍: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孩子们的竞争,譬如学奥数什么的。

蓝蓝:为什么要竞争?我的孩子就没有,参加很快乐、很健康的文娱活动。我根本不在乎她们考什么多少分。

扫舍:你是一个强大的母亲。

诗爱者(男):我读《野葵花》。尝试用朗读和朗诵的方法。

扫舍:你是播音员?上次多多对这个问题很激烈。

蓝蓝:我反对“新华腔”。有夸张的声音,有被放大的效果,使感情有一种假。诗人中像西川、多多、黑大春都很会朗诵,没有“新华腔”。如果有“新华腔”,我的心也要碎了!

扫舍:你断句、呼应,改变了整个状态和意境。

蓝蓝:所有的字人们都认识,但也有不懂的。诗歌发表了,就不属于我的了,如何朗读是他们的事。

扫舍:你不在乎?请陈东东朗诵一首。

陈东东:我朗读一首《消失》:

    消失。

    比死亡远,比拥抱近。

    我接受遗产,你所奖赏的:

    寂静。

 

    你的赐予,我遵从。

 

    在这横亘的安宁中我拥有

    无限的时刻。广袤夜空中的群星。

 

    金色的你的身体在闪烁,到处都是。

    金色的你的嘴唇。金色的!

 

    麦田把它逝去的韶光种植在

    我命运的屋顶。

 

扫舍:谈谈你的感受。

陈东东:神往。

扫舍:下一期的人选是陈东东,时间412日。现在请澳洲诗人用英文版朗诵《一穗谷》

澳洲诗人布朗(男):朗诵An Ear of Grain《一穗谷》:

 

    很高兴布朗选了这一首朗读。蓝蓝这本诗歌小册子,她忘了选这首了。我与诗人陈忠村、宗月于20115月合作主编出版了《我与光一起生活》诗选,选了蓝蓝的这首《一穗谷》。

 

        开花是灿烂的,可是我们要成熟,这叫做居于幽暗而自己努力。

 

                                             (德)里尔克

 

     一穗谷

                                                  

      每一种事物中都有一眼深井。

 

     一穗谷,你的井竖在半空中。

 

     它幽暗,使四周的光

     围拢。(那里,一个宇宙

     鱼群在水底穿梭   而鸟儿

     落在枝头)

 

     你的叶柄下有一口泉水

     在星辰和星辰间走动。

 

    而你包裹漫漫长夜的果实

     在光辉中成熟。

 

    ——我头朝下倾听,一穗谷

    泥土深处整座森林的

    风声……

 

                                                 

    我在书中说,“一穗谷”,它的茎像一眼深井竖在空中,幽暗使四周的光围拢,它与叶柄、果实和深入泥土的根须,构成了一个宇宙,有水,阳光、鱼群、鸟儿、星辰、风声,充满了蓬勃的生命活力,可谓芥子纳须弥,却又何尝不是须弥藏芥子呢?意象的互为包容给人一种宇宙神奇的涵咏之美。“一穗谷”的意象澄明、饱满,又旨在讴歌大自然中的光、水、泥土给“一穗谷”的滋养与恩赐。蓝蓝说:“获得宇宙感的诗人具有通过语言使这一切——内心和外部世界、眼前的存在与过去未来、生与死——变得透明,他的言说即对无限世界的敞开,容纳他的想象力所能达到的任何边界和精神的地平线。”

 

扫舍:蓝蓝,这首诗变成了英文版的朗诵,有什么感觉?

蓝蓝:富有音乐的旋律,节奏感。

布朗:感受到了宁静,非常美!

扫舍:你感受的差异性?

蓝蓝:差不多是这样的,翻成了他们的母语,他们本身或者就是诗人翻译家,知道一些很微妙的东西。

诗爱者(男):我朗诵一首最喜欢的《词的叶子》:

 

     词的叶子。

     根奔走得多么快!

     我有露珠的爱,在黎明前

     陪你在灰灰的早晨。

 

     词的花骨朵。

     开放得多么快!时间的凋零

     我有霜的爱。在冰河上

     我是一粒盐。

 

     水是智者的不语。

     我是爱你的形状。

     我毁灭。我流逝。

     我用词学习化为乌有。

 

      为你永生的磐石。

 

扫舍:像他那样朗诵,你喜欢么?

蓝蓝:我喜欢。

徐诗人:我朗读《给佩索阿》:

 

     读到你的一首诗。

     一首写坏的爱情诗。

     把一首诗写坏:

     它那样笨拙。结结巴巴。

 

    这似乎是一首杰出的例外标准:

     敏感,羞涩。

     你的爱情比词更大。

 

     惊惶失措的大师把一首诗写坏。一个爱着的人

     忘记了修辞和语法。

 

     这似乎是杰出诗人的另一个标准。

 

扫舍:你很冷静,很节制,又有很强烈的东西,特别的是一种劲,充沛的力量。

蓝蓝:我没想过,自然而然这种东西在我身上,非要这么分……它是我整体的一部分,我不知道会这样,没法分析。苏格拉底说,认识你自己。我看不到后脑勺与自己的脊背。我属于那种——自我真的那么重要么?我是一粒草芥,坚持于此,把一个人当神来赞美,就是对他的谋杀。一个人的话成为真理,这是很可怕的。

扫舍:你的诗歌,你是一粒草芥?你对社会、外界起什么作用?引导成为文化的方向,推动一件事。

蓝蓝:对这个世界,我只能以我的感受、想象力,去感受他人的痛苦;善良,就是对他人的想象力,之后再回到自己的感受,写出来——

诗爱者(女):您生孩子后,写诗么?

蓝蓝:有两年多了,什么也没写,累死了,生活是最重要的。

诗爱者(女):后来如何恢复的?

蓝蓝:孩子三岁,我既不能写又不能读,后来慢慢恢复,虽然很难,我允许我那时的失败。有一个朋友辞了工作写小说,但不行。我对他说,你害怕失败,想成功,你一定要接受失败,然后继续写,才能写出来。成功算什么?什么也不是。我那时诗写得不行,没放弃,继续往下写——

最后,我读三首诗吧。

                           

       “应该对每一次日出表示惊奇”

 

鸟儿在你枕边做窝,那黎明的王子

用吻唤醒你。用小腹下紧张的闪电

使你在凝视中将他变成松枝间的露

 

滴进你的眼中。

 

 一棵小橄榄和酢浆草花的早晨

 只有蓝色的一次

 

                                 

       即将过冬

 

 别人叫你“祖国”

 我叫你亲爱的。

 

你教给我冷漠。你教给我

拒绝,递给我用你漆黑的后背。

 

这不多也不少的

正是我与你曾共同拥有的。

 

泥巴在手中颤抖

要想糊死这冒着浓烟的膛口。

 

                         

     我说不出道理

 

我说不出道理,我的诗行误入

一片丛林。野草和藤蔓,一只苇鵮

 

带来了茫茫湖水的暮岚。

……


我没有道理。躺在天空下,脸颊旁盛开

细碎的野花;挂满山楂果的

青色呼吸 ……


我没有道理。说出这句话

就像我献出颤抖的初吻。我,三十六岁,一个女人

上班,买菜,风带着我飞得更远……

 

(有删节)

 

 

李天靖 20143.16

 


 


责任编辑:
admin


相关文章:
  • 方方炮轰某诗人跑奖,对方狡辩 (05/26/2014 19:53)
  • 宝鸡文学网“5·23”正式上线 (05/24/2014 00:03)
  • 《中国网络诗歌年鉴》2013卷,母亲节首发 (05/13/2014 12:41)
  • 美丽岛-中国桂冠诗歌奖揭晓 (05/05/2014 23:20)
  • 做最好的自己,共创辉煌-----诗歌报建站十三周年致辞 (05/04/2014 16:21)
  •  
    Copyright © 2001-2014 shigebao.com All Right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