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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代民工的迅速更迭——访打工诗人许仲
文章来源:诗歌报 作者:孙文涛 发布时间:2014-09-26 10:52:45 点击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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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乡诗、被实验人生、几代民工的迅速更迭
                       ——访(江苏,海门)“长三角”打工诗人许仲 


  “随着更多的80后、90后打工者加入打工大潮,他们的新思想肯定会改变打工文化。90后孩子的父母是60后、70后,他们对自己父母亲的打工经历肯定很清楚,父母的痛一般很难在孩子身上重演,他们也会竭力规避。因此,他们的表述应该更多的是积极的。”


  “我把90后打工者的打工诗歌称为第二代打工诗歌,他们一定是多元的,信息含量一定是更广的。但今天的打工诗歌,仍处于低吼的年代,虽然打工诗歌正在突破与走出“心灵哀号”,但他们粗粝的内心语言还没有说完,那些被逼至墙角的打工者还没有完全走到他同伴的队伍中,正是由于他们的文字情绪的发泄,加快了社会底层民生变革的进程,他们用汗水改变了城市的容颜,又用带着方言的低吼,改变了底层人的境况。当生活改变时,他们一定会毫不吝啬地赞美和歌颂。”


  “城市的美好不属于我,乡村的依恋即将找不到载体。我们不小心被时代边缘。面对这个世界,我们产生了包罗万象的“有机世界观”,或者干脆对发生的一切闭上眼,任今天和明天随意对接,然后我们在这个时代的接口处,与同时代人,穿过同样的生活。” ( 许仲)


采访时间:2012年5月



文学自述:

  诗,是我三十年风雨中最温暖我的那一方田亩。
  因为诗,我体会到了像诗一样活着的意义。因为诗,我跪拜生命。是诗让我从一个黑洞中走出来,伸手就能够到阳光。
  这些年来,我一直怀揣诗,我们相互取暖,相互说出爱,才让我没有把自己丢去,从春夏秋冬中找寻生命的口粮。
  如果我累了,诗就是安慰我的亲人;想家了,诗就承担了我的乡愁;流泪了,诗就用声音止住我的伤痛。我能够睡去,是因为我夜夜躺在诗的怀中。诗伴着我成长,让我说清了什么是爱,也让我知道还有多少爱还没有说出来。
  我曾默默地向西楚霸王要一点举鼎的力气来举起我的诗歌,向虞姬要一点剑的锋利、术的高超以及舞姿的美来装点我的诗歌,他们是我的故乡人,我想他们会给我,但他们一齐缄默不语。是他们身边的大风之声,告诉了我,关于生命的起伏与历史的悲歌。在他们面前,我抚摸的只是铜的光芒,感知的只是寒意与沧桑,永恒与苍茫。
也许,在我尚未开口时,诗已成型,就在我和他们之间,随阳光与月光一起流淌或者消散。
  故乡不缺少诗,缺少的是像他们那样用生命去爱、去做诗的骨肉。因为贫穷,故乡的诗长期欠收或被遗忘,我多么希望去把它找回来,还给故乡,还给母亲和英雄。


你是一个非常积极主动的人,在底层百折不挠写诗歌投稿,积极参与公益活动,除了诗歌在国内上百家报刊发表外,还获得中国十大农民诗人奖,应邀参加在北京举办的中国作家协会《诗刊》的笔会,被入选参加江苏作协举办的江苏省青年作家班学习,参加央视的“非常6+1节目”演员海选,出版个人诗集,诗作和个人创作经历被中央电视台《欢乐中国行:魅力泗阳》节目推介并在央视三套播出,2010年度CCTV三农人物候选人等,为一个民工的奋斗树立了成功榜样。你认为新一代民工应有怎样的觉悟?


  从走出家门的那一刻起,作为一个农民,你的回头,是残忍的,尤其是20年前离家的第一次回头:家中有你无数的牵挂、那些死去的和活着的亲人,门前的一草一木,菜园里生长着的蔬菜,雨天将会漏雨的老屋,无形的精神之刀无情地剜割着。但是,又必须离开。父辈们对乡村的固守,此时已毫无意义,甚至是不可理喻的,这个时代让我们必须选择离开。因此,我必须挣脱老家那根系在我心头的绳索。

 

  我们瞬间被社会学家归类:手提蛇皮袋、方言,茫然若失,被称为“民工”。(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是伤感的!!) “民工”一词,从此为心头的新痛,乡愁已是旧痛,新旧之间,一个农民应该如何去承受!他的每一次抬脚,每一次落脚,都在加深迷惘。一再告诫自己,生活很美好,明天会更好,可是那些看不见的美好又从何处来?!这种深沉而复杂的思想情怀在内心纠结着,给我日后的诗歌创作铺下了悲悯的底色。

 

  作为新一代的农民,在必须要融入这个大背景且你个人无法抗拒的情况下,就要靠自己去改变与转变。要尽快从彷徨、自卑中走出来。然后就是要积极、奋进。世界很多机会是面对农民的,要学会抓住机会、哪怕是微不足道的机会。

 

  我从90年代初走上社会,无论是在沿海城市的大开发中,还是远赴山西、东北等地,我跟随或带领老乡组成的建筑工人班组外出打工,都坚持着把各个工地上的活干好干完,从不半途而废。虽然说刚出去时自己的理论知识与实践知识都是薄弱的,但是我敢干,从做各类工人到工长,每天都是一身铁锈一身污垢,努力让自己做到不怕吃苦,不怕劳累,只有这样你才能得到更多干活的机会。一面是为了挣5元至30元的日工资(从干活开始几乎每年都会有增长,但增长很慢,一般是几块几块地增长),一面就是为了与命运抗争,寻求生活的转变。


  我在1998年至2001年之间,先后被砸掉两个手指甲一个脚趾甲。到年底,工地停工了,意志力和紧绷的心弦才松下来。回家过年也好,不回家过年也好,可以静静地舔舐自己的创伤、肉体与心灵的伤痛。


  近20年的建筑工地的底层生活经历,我的收获是巨大的。我接触了大量的农民兄弟,我见证了他们的喜怒哀乐与生命的无常……我只能抽取某个场景,对他们默默地书写或无关痛痒地描述。直到2007年,我创作的组诗《被瓦刀削过的城市》获得了由江苏省作协和《扬子江》诗刊主办的“民生之歌”全国诗歌大赛第二名,心头对于生活在城市工地上的农民兄弟的情怀才稍有释怀,这份倾诉的痛在心头煎熬太久了!……


  我一边打工一边参加自考,拿大学文凭,努力寻找机会参予社会活动,坚持不让自己落伍。以期改变父辈农民的过度沉默、集体哑语、认命等等的生活状况。即使我一辈子打工,一辈子无所事事,但我一定会努力去做中国新式农民!


你的诗属于打工诗歌中的”怀乡诗”——既在写打工同时,侧重以优美和抒情的笔调,刻镌乡土及昨今岁月有关的一切——以区别于单纯写打工生活的诗歌,哪一年开始创作? 

  打工是现代农民生存的一种方式。农忙时候回家种田收割,农闲时候出去打工。有位作家说,“几乎所有作家都可被划进打工作家行列,因为都不同形式地打工”。有感而发、情绪写作,是很多作者的写作诱因,打工者面对现实生活中的各种问题,尤其是社会转型期所产生的各类问题,由于他们是最先接触到的一群被实验人,他们的反应会更强烈更直接,倾诉愿望会来得更强烈,这种无法抑制的情绪直接进入到叙述中,被渲染,被呐喊,被感动,也被嘲讽。他们一旦进入了这种叙述,就无法阻挡。


  我常常会把在打工中遇到的愁怨与伤感融入对故乡与往事的描述中,那份怀乡情结我一直认为只有自己才能懂得。故乡的田野、村边的小河、曾经那繁茂葱茏的小村庄、熟稔的乡邻、在村中悠闲走动的牲畜、树上成群的鸟儿,等等。每当我想起这些,就想回家,甚至想不顾一切地回家!但理智告诉我不能这样。


  家中的妻儿老小还在等待我带着钱物回家,交换他们的日常开销,保证他们能够有与别人一样的笑脸。当这些场景闪进我的脑海时,我的诗歌就会与一般意义上的打工诗歌有了区别,我几乎不去写“这不好”、“那不好”一类的东西,每当我写作时,就会与眼前的打工生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写故乡却包含着打工生活,写打工生活却与故乡联系起来。


  我最初是写散文和小说的,写过好多个短篇和两个中篇。19岁从学校毕业后即进入建筑工地,同年在《泗阳文艺》杂志发表了写家乡废黄河的诗歌习作。泗阳人民广播电台在1991年至1993年播出了我好多诗歌,给了我很大的鼓舞,因此也结识了电台几位很好的编辑和播音主持人。后来又陆续在《淮阴文化报》(后更名《淮安文化》)等市级报刊发表了近30篇诗文(主要是散文)。


  后来,由于进入了疯狂的打工生活更深处,我已没有时间去写数百上千字的文章,然后开始写诗歌。一来诗歌创作可以随时随地,身上带支笔,带张纸,或者用木工使用的红铅笔,钢筋工使用的石笔都可以。有时候也会找工地上会抽烟的老师傅要空烟盒,拆开后写上去。实在没办法就用白粉笔在铸铁管上写,更多的是在晚上别人去逛街、打牌、喝酒,以及雨天歇工等的时间写作的。


你的家乡在“入淮青络渐漫漫”(苏轼《元丰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从泗州刘倩叔游南山》一带的江苏北部的泗阳县,你有一本诗集名《把苏北贴在胸口》,请谈谈故乡,少年? 

  我的故乡在江苏泗阳。古泗水国所在地,境内有大量的汉墓等汉文化遗址。境内残留的黄河故道,记录着黄河泛滥时期,一次次夺命的洪水冲刷着我的家乡,每一次大水灾过后就会留下一层黄沙土层,层层叠加。我的祖先们一次次面对被洪水清零的土地和家园,他们坚忍地留下来,重建家园,不离不弃。现今留在宿迁泗阳淮安境内的废黄河遗迹,似乎仍在诉说往昔的不幸与灾难。


  而从泗阳境内穿过的京杭大运河,却又在补偿着故乡,默默滋养着她两岸的土地和人民。在我童年的记忆中,故乡的农业生产是极其落后的,农民的生活是艰辛和艰苦的。听家族的长辈们说,我的爷爷奶奶都是被饿死的,我的父亲兄弟六人也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到我父亲成家独领门户过日子的时候,早已是家徒四壁,家境异常贫寒,我们八口之家,全靠父母亲挣工分养活。一段时间父亲在乡村的剧团演戏挣工分,后来剧团解散,他去江苏宝应承包瓜田,再后来染病去世,那时六个孩子没有一个成家,艰难可想而知。我的童年时代,村里其他人家的日子也同样难过,比我家也好不到哪去。但他们有个完整的家,而我没有。那个时候,点缀老家的只有春天的野花和夏日的葱绿,秋天的苍凉和冬天的大雪。虽然有着大面积的庄稼,但那时的庄稼超乎想象的低产,根本无法满足村人的全年吃食。


  家乡的春天,满眼望去,是一片灰色中绽放着一片新绿。灰色的是,一片片矮矮的麦草盖顶的草房。原本金黄色的麦秸草被风雨浸淋后,都变成了深灰色的,年代久的屋面,表层已经变作一大块一大块的泥饼状,甚至出现浅浅的沟壑,这样的房子多半是要漏雨的。后来,也会有人家从乡镇上或外地买来旧瓦,从檐口处换上一排淡红的或者灰黑色的瓦,老家人称之为“瓦走檐”,再后来是换成两排、三排的,甚至是南坡或北坡的一半,都用红瓦黑瓦,这无疑就可以说明此户人家是有钱人家。接下来,在分田到户以后,老家的变化就开始多了起来,开始有人家建新房时候用红砖或青砖了。小时候见家乡人盖房会唱打夯歌:


“抬起夯来哎夯夯夯, 夯实地基盖新房,
先盖南房遮北斗, 后盖北斗遮太阳。
……东西穿堂来盖上, 再盖东西两仓房,
东仓房来西仓房, 仓仓粮满顶脊梁。……苍龙苍虎摇摇头,先盖瓦房后盖楼……”


  父亲是地方戏的演员,作为打夯时的领唱,一开腔就引来村人观看,就像看演戏。再后来,农村开始出现了万元户,好日子被那些拼死拼活苦干的人开了头。但是,我们家人口多,又没有壮劳力,曾听本家族人说过,我们家曾经的灶房上,有一根桁条是用向日葵的杆茎做成的,好长时间才有一根合适的木材把它替换掉。


  我的童年,几乎完全是在思念父亲的日子里度过的。村里村外都是绿色,满眼都是赏心悦目,河水清澈见底,民风淳朴,人心透明 ,田野里父辈们的劳作声,母亲们的谈笑声,鸡鸣狗吠,现在回望去,就是真正的纯粹的田园生活。他们几乎不与外界接触,外面也没有可以联系的人,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陪着他们,度过了那个永不能回头的纯净生活。……


  到十多岁时,我才真正地见到了县城。内心与身体都在颤抖,但没什么情感可言,只是场景对比后留下的震动。后来我到县城读书,三年时间,体验了县城的匆匆。


  直到我上初中,老家似乎还处于原始状态,真正发生变化的是近20年的事情。而且是变化越来越大。家乡成为了“中国杨树之乡”,大面积种植杨树,杨树产业对家乡经济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还定期举办杨树节,县城北扩东进,楼房成排,马路宽敞。农村的房子越来越漂亮,纷纷从泥墙草屋蜕变为砖瓦房又换成小楼房,父老乡亲越来越富足。由于我常年在外,很难直接体会到家乡的变化带给我的惊喜。每次回家时候,总是会匆匆寻找曾经的路标、曾经的记忆,但是变化太快……


你是一个“准民工”,既毕业于职业中专的建筑专业,其后长期打工和转战于国内建筑工地,从事过各个工种:钢筋工、木工、瓦工、技术员、企业报纸编辑……,你曾在一篇文章中写到“吃遍了工地所有的苦”,并在其后以此为题材写出了许多感人的打工诗篇,在国内众多报刊发表,请谈谈阅历对你写作的影响?及由此产生对时代生活的认识?

  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工人。我个人认为不存在“准”字。我们和建筑工人师傅在一起,没有任何优越性。都是从农村来,被安排干同样的活,流同样的汗,吃同样的饭。多读几年书,只有在晚上闲谈时候才能有所体现。他们如果要证明什么事情一般会问我,我回答后,他们一般都会停止争执。他们同样尊重有知识的人,虽然我的知识很有限。


  但我那个时候的阅读量很大,阅读的内容也很杂。每遇外出,逛地摊找书是我最想做的事情,或者阴雨天到新华书店读书是很正常的事。在工地上,那些早出来打工的师傅们挣到了钱,穿着都比我好,从衣着上看,我更像一个瓦匠或木匠。从职业学校毕业以后,那些浅显的理论知识根本不能保证我能够找到比工人师傅好的工作,尤其是没有任何人际关系的时候。因此只有从小工干起,每天干完活都浑身酸痛,好在是年轻,直到手上布满老茧,那些拈轻怕重的人,在工地上根本无法生存。我所说过的“吃遍了工地所有的苦”,没有丝毫虚构。一般那些家境较好的人家,是舍不得孩子在工地上干的,就像现在的用工荒,招建筑工人越来越难,那些手艺好的工人更为抢手,工价抬得也高,是因为从事这项工作的人越来越少。


  那时候的建筑行业很不规范。随着国家大量的基础建设工程开工,以及众多的厂房、民房的施工建设,无论你从前是做什么的,到工地都有活干,因此,我才有机会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群,年轻的年老的、健康的、生病的都有,那些没有建筑手艺做小工的人群中,就更是五花八门,有的做过厨师,有的当过保安,有村妇联主任,代课教师,还有在老家做小生意赔了本的,开车出了车祸发誓一辈子不开车的,应有尽有……


  与工友之间的交流,总是会围绕这个工地,这个城市,这个时代进行对话。虽然我们都是渺小之人,但我们都有梦想,都有期待。疼痛时一起安慰、疗伤,快乐时一起分享、鼓劲,那些粗糙的时光多么真实而又真切,每当想起他们的音容笑貌,就想伸出手,像从前那样,击掌,雀跃。


  “人生自有其沉浮,每个人都应该学会忍受生活中属于自己的一份悲伤(李嘉诚语)”。我写下的一点诗作,不过是隐藏在我巨大心空的冰山一角。



在流动的建筑作业中,你去过南京、山东等,谈谈印象?你现在江苏南部边缘的一个叫海门的某镇上,谈谈海门? 

  “快把自己叫醒,
  前面,就是你的家,
  多走一步,你就还在他乡”。


  这是我在一首诗中写的句子。那时候,我们频繁地在大江南北穿行着,近的到淮安,远的到东北,我们随时都有可能变动地点,哪里有活干就往哪里去。10多年间,在20余个大中城市做过工。近的坐客车,远的坐火车。那时,我最怕离别,怕和亲人离别,怕和工友离别,怕和工地离别,怕和这个刚刚熟悉起来的城市离别。每当扛起行囊,内心就会悲叹。怕看见车站,怕看见那些来去匆忙、拥挤和奔赴远途的打工人,这种心情,表现出来的反应就是有强烈想回家的愿望。


  我们所到之处,因为工作性质,住所大都是驻扎在荒郊野外待开发的地方,建筑工人应对荒凉之境的心理可以说是世界上一流的,他们可以做到视若不见,充耳不闻,因为你一旦要去考虑这个问题,你是一天也呆不下去的。他们面对的可能是污泥塘、垃圾场、乱坟岗以及拆迁地。他们对一个城市的认识,就发生在车站与工地之间的路上。


  当车一启动,每一个人都会睁大眼睛,把街道两旁的景观全部看遍,很快就有人发表意见了:“路没有北京的宽”、“外装修没有广州的好看”、“卫生比江阴差”、“他们说的什么话一句听不懂嘛”、“这边的女人长得不错哟”等等,这样说了以后,总会遭遇白眼的。这段路程就是大家认读城市和感受城市生活的感言,是非常精彩的,往往也一针见血。经过这段路程以后,就很难再有机会这样全面察看这个城市了。有的人一旦进入工地,就再也不出工地半步,一来是为了省钱,二来太累了。只有那些年轻的小伙子会经常出去,想好好看看、玩玩,过年回家时候好和谁谁讲故事,但多数是光看不买的,常常是回来以后人手只能买一份报纸,各个不同,交换着看。


  读初中时的暑假,我曾有过到省城南京做工挣学费的经历。我喜欢这个城市,总会给我意想不到的收获。六朝古都的文化遗迹几乎是随处可见,让我很快便能融入了对这个城市。南京的巨大变化,早已不是我记忆中的南京了,曾经那陈旧的街道已随着我珍藏的发黄的老照片隐去,人的穿着也大变样,但不变的是南京人依然有着乐于助人的火热心肠。优秀景点换了新颜,车站外也没有了很多年前逼着我买东西、我不买就对我露出狰狞面目的小混混了,站里站外环境都得到了很大的改变。


  我每到一地,就会向当地报刊投稿,《南京晨报》、《金陵晚报》、《扬子晚报》、《扬子江》、以及江苏人民广播电台都先后发表过我的作品。其中我创作的反映南京变迁的诗作《二道埂子》还获得“美丽的南京,我心中的城”全国诗歌大赛的银奖。我用内心与南京进行的深切而热烈的交流。


  2000年代初,我随工友前往山东济南。第一次去济南就喜欢上了济南。这个城市与人一样,实在而又充满热情。没想到的是工地竟然就在舜帝归隐后从事农耕的遗迹处,我当晚就去叩拜了高大的舜帝像。我是一个非常想和古人交流的人,读古书、拜古迹,识古人。后又找机会去趵突泉拜李清照。我为济南有这么多历史人物而欣喜不已,我曾准备要对着李清照的雕像唱300遍以她的词谱曲的《一剪梅》,我从心里喜欢李清照。


  有一年我在上海,在打工之余,我研读了整整一年的宋词,虽说没有读出什么特别的心得,但我对宋人的情怀始终是一往情深。我还努力去寻找老舍笔下那《济南的冬天》,我去的时候仍是冬季,正如老舍先生所说,在北中国的冬天,而能有温晴的天气,济南真的算个宝地。济南给我的记忆是非常美妙而又美好的,她使我我写出的却是《九月九日在山东忆家中兄弟》、《一个钢筋工的单人舞》等这样的怀乡诗作。


  济南人也像济南城一样,特别容易亲近。一次换班休息,广场上正举行歌手大赛现场报名,好久没唱歌了,很想唱一首,于是我挤到前台报名,从曲目中选了一首《篱笆墙的影子》,没想到我获得了本组的第一名,得到了一块非常精致的手表,特别开心。在济南夜晚加班后,与工友到街边去小吃,夏日里清凉可口的扎啤、花色繁多的面食等等,经济实惠童叟无欺。从那以后,我只要见到山东人都会毫无顾忌地与他们相处,豪爽与豪气让我感动,我写作《在山东听<夸山东>》就是建立在这些基础上的。


  我目前所在的公司,位于江苏东南沿海的海门,以建筑总承包与房地产为主业。海门文化底蕴深厚,不仅经济发达,同时也是一个人文荟萃之地。有清末状元张謇,有近代著名诗人卞之琳等。在海门工作,很容易就受到这些优异传承文化的熏陶。我的海门文友常常会与我谈起卞之琳故乡的人物风貌。

 

  海门人自古就农人善耕织,商人善经营,吃苦耐劳,文化多元,于长江尾大海头之境,是一个发展前景特别看好的地方。我在公司从事企业宣传工作,主要做企业报,公司的快速发展,使公司成为屹立在江海大地上的一颗璀璨明珠,在全国也很有影响力。我的工作节奏也很快,我的日常工作主要是在内容策划、组稿、改稿、采访以及排版中度过。当我收到施工一线员工的来稿时,感到很亲切,让我与公司贴得很紧。此外,海门日报、海门人民广播电台、海门电视台都曾先后对我做过报道,海门市区大街上的廉政灯箱广告还印有我的诗句,让我感动并感激他们对“新海门人”的支持与帮助!



你观察70后的民工青年有哪些优势和劣势?如何调整?80后?90后? 

  70后的青年农民,普遍有着吃苦耐劳的秉性,他们大多经过吃穿皆愁的年代,他们有很多优点,谦卑,宽容,不大计较,勇于吃亏。但他们更依恋故土,缺乏竞争力,知难而退,这与80后、90后的青年大不相同。后者更善于推销自己,经营自己,争取自己的正当权益,为自己的生活环境、生活质量抗争,并抗争到底,直到出现结果。但80后、90后在应对艰苦条件时要比70后略差,70后可能更多的是靠自己,而80、90后更懂得利用社会资源,更灵活,使容易接近目标或目的。70后的人,大多已经有了比较稳固的生活状态,无论是为别人打工还是为自己打工,他们对人生以及社会已经有了较为深刻的认识和看法,遇到解决不掉的问题,他们可能会先从调整心态上着手,他们知道,那些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大的指望。


你认为你这一代“民工”的最后归宿?

  我们这一代的农民,该苦的基本上苦过了,吃大苦的时代基本过去,因为年龄问题,干体力活的,开始渐渐力不从心,奔波劳累的,身体健康已经出了问题,不是不苦了,而是自己的亲人开始警告,再这样下去将会如何如何了,因此,我们都在思考,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即使有稳定工作的,在遇到压力时,也说不准能干到什么时候,人生真得说不准到哪去。我经常会想到我壮实的三哥,离开家仅仅三天时间,便把命丢在了异乡的工地上。现在,我的很多曾经的工友,他们有的孩子已经出去打工了,他们的家庭负担已经有人帮他担负,他们的苦已经在逐渐减少,直到他彻底回乡,重新看护他熟悉的田地,重新耕种、收获,然后给儿女照看和抚养孙子、孙女。


  他们也会从并不充裕的积蓄里拿出一小部分来购买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也会为孩子买保险,就是希望他们以后过得比我们好,绝对不能让他们走我们的老路,我们走过的这条路是要命的路,我们的父母亲无法对我们负责,但我们必须要对我们的下一代负责。


  随着90后孩子的上路,我们这一代的农民已经开始陆续回撤,我的很多农民兄弟都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在县城、在乡镇,差不多还是做建筑工人,但心情已完全不一样,这是在自己的老家做,遇见的都是熟人,他们的故事会在一次次见面时被回忆,被拿出来晾晒,在村头,在乡镇的菜市场,他们见面了,一阵好谈,仿佛又回到了曾经,他们会从中找到幸福的感觉。


  随着城乡小城镇建设的推进,农民将会更多地走入家乡的工地和工厂,将会出现大部分田地被少数人承包,这也是国家鼓励的,城镇与乡村企业的工作环境会越来越好,合法公平的劳务合同,较好的福利待遇,医疗、养老等会越来越健全,农民渐渐没有了后顾之忧,从半耕半工的生活,直到大部分农民完全脱离传统的耕种生活,也许这就是农民的最终归宿。衷心祝愿农民的生活明天会更好。


你故乡是否“空心村”?你对新旧农村的发展和纵横与复杂有何观感? 

  遇到农忙季节,我会回家帮助收割或播种,一般几个月能回去一次,每次在家只能呆上两天,曾经也有一年回一次家的。但感觉这已经是很好了,我有的工友曾几年没回家,直到挣够了建房子的钱才回家。两个月以前,我回了一趟老家,那次,我是准备好要全面看看我曾经的老家的。我们家老宅上的老房子因年代久远而在有一年的连续大雨中被泡成危房,镇村干部前来查看不让再住人,由于局部泥墙倒塌,我们拆除了屋顶,后来的几年中,我们一直住在院边的小东屋里。去年,我们终在老家乡镇指定试点的集体农庄里买了一套新房子,感到很满足。


  站在村口,几乎看不到人,曾经的鸡鸣狗吠、乡里乡亲似乎都突然躲藏了起来,心中的悲凉情结一直令自己难受,我日思夜想的老家就是这样的吗?儿时的玩伴都在忽远忽近的城市打工,也再看不见老人聚在老墙根。新铺的一条大马路穿过我的家乡,乡亲一夜之间就可以到达千里之外,他们的所思所想,我现在全都不知道。


  诚然,想找回曾经的老家是万不可能的,时代在发展,农民要过上富裕生活,在这新旧转变中,对每一个从村里走出的人来说,都是会有恋旧情结甚至是很难接受的,但是,只要故乡能够走上美好生活的道路,能够得到健康发展,我们肯定也会由衷地感到高兴,辞旧迎新是每一个人的梦想。随着家乡的变化,我的父老乡亲的住房、卫生条件都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我也希望国家对农民税费负担大幅度下降甚至取消的同时,能继续为农民的增收出谋划策,加大帮扶力度,最好能有一种一劳永逸的项目,让他们真正地守着财富。过去说农民有田就不怕没有吃,如今是希望农民能像拥有田地那样拥有国家帮扶的长久项目,旱涝保收,不要让他们操心太多,且能够让农民收入快速增长,让农民生活消费水平和生活质量得到稳步提高,这才是农民最盼望的,这也是建设和谐农村的有力保障。


  此外,也希望政府部门能加大和重视农村的农田水利设施的修缮、疏浚工作,让河水再次清幽,溪水甜美歌唱,让野花重新盛开在河岸,让农村的美丽与田园的清新永远陪伴众乡亲。 
 

你自幼喜爱文学,并出生于乡村地方戏的世家,读过哪些书籍?谈谈乡村戏曲民谣对你影响? 

  我读中学的时候,就已经熟记200首以上的各类歌手演唱的歌词。以前的歌词都很工整很美,能够被传唱的歌曲,几乎都是精品,都是经过词作家深思熟虑、精雕细琢后才发表的,然后被谱曲传唱。我从小学时候就有了自己的歌词抄录本。


  受时代和家庭的影响,我尤爱民乐。民歌与民族乐器演奏的音乐,这应该是与乡土最接近的吧。我不仅记得大量的歌词,我们的家乡戏淮海戏,像《皮秀英四告》、《十里香》、《屠夫状元》、《孟姜女》等等,都能唱出大段的唱段。我父亲和我二哥曾经是剧团的演员与乐手,我几乎读过我所在乡镇剧团的所有演出剧本:

  “大娘啊/胡山我两眼泪汪汪啊/对着大娘诉衷肠啊
  三岁上我的父丧了命/七岁上又死去亲娘啊
  孤苦伶仃无依呀靠/苦胆泡在黄连汤……
  ——《屠夫状元》
  十里大队只有一个十里香/十里香又只办一个加工厂
  十里队里只能去一个人/一根枝哎怎能站下那三凤凰……”(《十里香》)


  高中时候我瞒着家人去县城参加剧团招生考试。革命歌曲、流行歌曲与地方戏,让我对语言文字与文学有了与众不同的体会,音乐扩大了我的思维空间。


  小学时代我阅读最多的是小人书,我家中收藏了大量的小人书,星期天我还到乡里的街上摆过小人书地摊。小时候文学书籍,都是哥哥姐姐借回来的,他们把书藏在枕头下面,因为要帮助家里干活。


  到了中学时代,我与同龄人一样读四大名著,读各类演义,也读鲁迅、冰心、张爱玲、巴金、张贤亮等,直到上了县城读书,县城的图书馆才让我见识了为什么把书籍比作浩瀚的海洋!我开始读屠格涅夫的散文,巴尔扎克、高尔基和莫泊桑的小说,读拜伦、泰戈尔的诗歌,也读泗阳县志、新旧约,等等。其中古典诗词我最喜欢杜甫和李清照,后来又读顾城、舒婷,北岛,毕业后我很喜欢苏童的小说。打工开始以后,我行囊中的书籍在不停地变换着,《世界文学》、里尔克、列夫托尔斯泰、索尔仁尼琴、让-亨利法布尔,席慕容、贾平凹等等,我看的书很杂,只要是能够读到的书我几乎都会去读。……


你对建设家乡的青年有何赠言? 

  如果是前些年,要对他们说,几乎是没有对象的,因为他们全部外出了,没有成年的青年人在家。目前,情况正在发生改变。外面的环境在变化,家乡也在变化,尤其是建筑业的工人们的工价,老家的工价也开始走高,以前与我一起外出的老乡们,一部分选择回来,到县城干活,挣钱甚至赶上在外边,也许活可能会出现不正常的情况。但是他们也有收获,就是可以每天或三两天回家一趟,在心理上他们可以持平了。我姑且把这一类人看作是留守青年吧,因此说现在的留守青年已经不是当初的纯粹的留守了。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他们愿意留在村里,愿意过那种单纯宁静的生活,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是他幸福的选择,粗茶淡饭也许会伴随他的一生,只要他不后悔,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同样是完美的人生。


采访人后记:

1, 很多打工诗人、文学爱好者似乎都“被动”,但许仲是一个有主动精神的人,主动选择,他的成绩均与“主动”出击有关。
2, 我来到许仲位于长乐镇的集体住处,是一间不大的单位宿舍,很简单,除了单人床,一个拉杆箱,饭盒,几盒方便面,一点衣物和日用品外,几乎全是书,外加一台电脑,书籍遍布于床底、床头、桌上、墙角,一切可以摆塞的地方,种类也多。
3, 他每天的工作很繁重,精神压力很大,几乎会使一个人难以承受。每天夜里又很孤独,一年年一个人在外,与故乡的妻子和孩子远离和分隔,言语间他很爱自己的家庭,孝敬老人,节假日和公休我真不知他是怎样排遣掉的,用文学?(他经常想放弃一切回到家乡)
4, 采访归来我坐的火车恰巧与许仲每次回家所乘的同一列车,很久没坐普通短途列车了,车况拥挤,超于想象,许仲每回一次家虽然在省内,要倒很多次车很累,火车汽车出租车等……这也超乎我的想象。
5, 赶上周日,我们去到长江边,南通是一个东南优秀的地方,20世纪的我国纺织业在这里奠基和发展,经济很发达,城市漂亮,万里长江东入海在南通附近的海门县,新建的现代已极的公路大桥。
6, 许仲的诗歌好,文章好,我赞赏。在诗人徐志摩、郭沫若的早期时代,诗人都是“诗、文、译”三支笔,一个诗人只能写诗是不全面的。(文,应当包括诗歌以外的散文等各文体)
7, 许仲曾打工漂流过许多地方,最后选择了南通一个小镇,经历多年,在这里他终于得到某种文化关怀,南通是一个有长江与海洋文化的地方,这里有有识之士在,有了南通这棵梧桐树,才飞来苏北才子的凤凰鸟,愿衷心赞美一下!
8, 数年前,我读了许仲的诗集《把苏北贴在胸口》中的怀乡诗,觉得他虽同为打工,但写法与广东打工群体的诗歌有不同,他集中写“怀乡的情绪”更多,而不是简单直接写出租屋、打工场景等,大概是广东的工人距离家乡更远更难描述?而他每年数次“回家看看”?现代诗的一个致命弱点是面目雷同,但读许仲的诗你很快发现他是苏北人,家乡景色,春日,淮海戏,唢呐,秧歌舞,风雪年关乡俗,年糕,……“走千走万不如淮河两岸”(民谚),这里的爱又健康又清新久远,地域特色,是其打工诗篇的特征。 


附 许仲怀乡诗歌、打工诗歌歌欣赏:


《春打六九头》
*
犁田的铁嗅到了春天的光芒
锋利的光
荡漾的光
让春风屏住呼吸
*
屋内
父亲的烟草替代了星斗的闪烁
一切都在更新
故乡,你把想了一冬的话
准备说出来
*
我冲出茅屋
发现了童年制造出来的欢乐
*
七九河冻开
八九燕子来
母亲,你在六九之前紧束的头巾即将解开
春天,你用母亲的手
拉紧我
幸福地叫我成长
*
河泥。松开的阳光
灌木,你四处张望
跌倒的孩童重新把冰块打捞
房后站立的那棵树
多么像——故乡的亲人
我至今还记着
那两行流向春天的泪水
*
我在你身后的寒风中
听歌唱的声音
把春天带出苦难


《看见大婶砍玉米》
*
大婶的刀还像很多年前那么快
一行玉米秆砍到了头
才直起腰歇一歇
刀刃上的阳光
有着玉米秆汁液的香甜
*
这块旱地连着我的心
连着我的亲情
父亲就埋在不远处
以前经常在上坟时来祭奠这块田地
大婶也并不完全在劳动
她是在守着村庄的某些动作
好让村庄长久地观看
*
大婶的最后一行玉米秆并不急着砍完
这段时间就要多陪陪田地
拿走了它的果实
秋风一定会让它忧伤
*
在我转身离去时
我发现大婶的一行玉米秆
正好挡住了父亲野草繁茂的坟头

 


《苏北情歌》
*
沙土路,柳叶在上
烟笼,今年的二月
我想娶你。红绸绸系的腰身
铜质的风声,扭捏
对准你十八岁的羞涩
劲吹。心上人
再过几个弯后
那里有大红的双喜字等着你
*
早已望着你呢
一朵花开在两朵花之上
河水清清,小路扭着我的激情
把这青春年少从头吹起
三条岔道只带你走这一条
一年四季一日三餐
心上人,我就是那枝头的鸟
一生为你歌唱,盘旋
心上人,我就是那最高亢的一句呼喊
在看着你的时候突然暂停
落下的不是你的泪水
是我的泪水
*
怀抱一腔热血
我与月色比柔情,在沙土上
夜晚只剩下我爱你这一种颜色
我的天空里,此时的苏北
风声紧逼,节奏太快

 


《村 庄》
*
腊月的雪花开了
喜炮从此炸响
小河水把往事都封住了口
接连十多天都这样不让你怀念
*
从村东到村西
外乡来的一把二胡唱得小村腰酸
干草垛都顿足在门前,听乡音
一次次改变唱词的节奏
落光叶子的老树盼着陪你过年
大叔大婶您再唱一曲吧
这孩子满眼泪水呢
他是多么热爱家乡!
*
吃块年糕吧你说
屋外的雪都漫上门槛了
*
为了等你
我用二十四年时间为你准备了一句话
请打开我槐树下的前门
两只可爱的喜子叫我今天与你成家 


《苏北叙事曲》
*
风声所指处 我们是否要
交换一场内心的飓风
让一段小小的软心肠的插曲提高音调
让苏北拿出它惯有的苍茫 打动我们的心
让满天霜 爱 溪水 相思
滔滔不绝地流入我们瘦弱的眼神
*
那些没有边涯的思念 你的庄稼
每一寸土地 沙粒
夜夜在我心中翻滚
苏北 我随意地一转身 就是面朝你
每当我伸出手 就是伸向你
我的想念 只有那一日三餐
粗茶淡饭养育我的苏北 你懂
还有握着八十年风雨 大于老宅
也大于宅后那棵老树的母亲 你懂

我不是要一把涕一把泪地叫着你
不是像那三岁的孩儿般声声叫着娘亲
是我很久没有含着泪水叫你
三十年没有孩子那样拉住你的衣襟叫你
苏北的那片阳光多么清澈透明
穿过大片的绿 淌过悠长的河
啊,故乡 我已被你遗忘 
*
多少次在梦中 走进苏北的空旷
在野麦与苜蓿花的春天 叫着我的同伴
在野蝶和牛羊的身边 用草绳赶着辛酸的童年
只是,那些听我唱歌的人
你被岁月藏入了谁的门窗
再也不见你伸过来苍白的手和脸庞
瘦弱地朝我微笑着应答
是你让我在异乡苦苦找寻往事的故乡
等待谁来给我开头
一夜说到苏北的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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