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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重庆,渝北)全国“十大农民诗人”之一泥文
文章来源:诗歌报 作者:孙文涛 发布时间:2014-10-13 10:14:32 点击数:



                        渝北农民诗人泥文访谈
                                               ——访(重庆,渝北)全国“十大农民诗人”之一泥文


  “(现代诗歌写作的意义)有人拿它来消遣,有人拿它来支撑魂灵,有人拿它来引领自己的生活”
  “这些年,我们能跑的就都外出打工了,留下一幢幢坏掉了门窗的房子和那些走一步路就会喘一口气的父老……”
  “网络带动的百花齐放式的诗歌写作,他们不拘泥,在继承传统文化的同时又不局限于先前视野,随着时代的命脉在律动” “ 仍是一个在边缘挣扎的底层打工人”    (泥文)


被访问诗人:泥文
时间:2013年1月14日


诗人背景:

  泥文,原名倪文财,曾用笔名倪言,1974年出生于重庆开县一个偏僻的小山村。现居渝北。1993年肄学并外出打工,期间进过砖厂,拆过房,搞过建筑,1998年进入一个机械加工厂到今,现从事机电一体化维修行业兼管理。2001年接触文学,2002年开始写作,属于后知后觉者。业余有诗、小说、评论、随笔散见于《打工诗人》《诗刊》《星星》《北京文学》《西北军事文学》《绿风》《朔方》《佛山文艺》《文苑》《北方人》等国内数十种各类刊物,曾入选多种全国选本。获2010年全国十大农民诗人奖。现为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


代表作、艺术观、成就?

1、 暂无界定的代表作,个人认为,代表作应该在写作者行走的路上。
2、对于艺术特色来说,我一直不停地探索着走路,除了永远脱不了的泥土颜色外,几乎还没有定格,这可能与我的漂泊生活有关,总想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却总是不能称心如意。
3、还谈不上成就,发表一些散章,收获一种奖项,加入一个作家协会,仅能宽慰一下自己魂灵虚脱的心。


现状自述:


  仍是一个在边缘挣扎的底层打工人,早些年孩子还小,父母年岁不老,而现在不同了,孩子已大,父母已老,身上的压力是空前的。其实,想通了,也没什么,人生来就是这样一个过程,特别是如我等生于农村长于农村而后漂泊奔波的人。

  对于写作,仍是断断续续地写,心情来了,时间有了且能静下心来就会提笔,但会时不时感到力不从心,因为,对于人来说生存最重要,对于打工的我来说,何况还算是一个有家庭责任心的人。


你认为现代诗歌写作有意义吗?

   对于现代诗歌写作的意义,我想是因人而定的。这种分行文字,难以理清它的定律。所以有人拿它来娱乐,有人拿它来消遣,有人拿它来支撑魂灵,有人拿它来引领自己的生活。其根本的意义,我想应该是文字的幸福,有那么多人将它搬弄来搬弄去,是它让诗歌引领着风骚,但它代表不了生活也改变不了生活,它回不了盛唐时代。


简述一下您的故乡渝北?

  我现在打工在渝北,我的故乡在开县(原属四川,现归属重庆),镇名叫白桥镇,村名叫桐麻园,那里可以说是一个标准的偏僻小山村,四面环山,就如窝底,我是生活在窝底的人,从小就光着脚丫从坡底跑到坡顶。那些年,雪总是下到屋后的岩坎上就停止了,在我小小的心里留下遗憾。这些年,我们能跑的就都外出打工了,留下一幢幢坏掉了门窗的房子和那些走一步路就会喘一口气的父老,一声声延续着小山村脚步……


简述文学理念:

  在文学理念面前,大可说是因人而异。但最根本的东西它应该是为一种社会生活的状态存在。比如说我漂泊日久,会用它来倾诉离乡的喜怒哀乐,为打工生活的挣扎而留证;比如生活优越的人会用它来见证风花雪月的身姿;比如心存虚伪的人,会用它来做无根的吟诵,彰显自己虚伪的才华。……


在既往的写作岁月,碰到哪些困难?

  曾经迷失过,或者说迷茫,为如何将心里的感受表达得准确而生动。很想不写了,但在打工路上,有很多事情无法说也无人能以倾诉,是以仍视文字为知己。其实困难再多,只要明白写东西最主要是为自己的心灵服务,什么都会迎刃而解了。如果真遇上表达上的困惑,我会加强阅读,找到一种适合表达主题的方式。


重庆——简谈您周边的诗歌氛围?

   在重庆这块地方,诗歌及文化的氛围很浓。仍在引领着重庆诗歌或者说中国当代诗歌现象的有傅天琳、华万里、李元胜、冉冉、赵兴中、冉仲景、唐力、金铃子、白月、海烟、张守刚、子衣、大窗……或许是因为重庆山水的挺拔灵秀,重庆诗人们的诗委婉的委婉,豪放的豪放,曲径通幽的就如相恋的情人唱出的情曲……


关于阅读和书籍?

  最近5年阅读过的书籍比较杂乱。比如《里尔克抒情诗选》、《特兰斯特罗默诗选》、《老子.庄子.列子》、《随园诗话》、《诗论》、《唐诗》、《宋词》、《鲁迅经典作品集》、《莫泊桑短篇小说集》、《厚黑学》、《曾国藩全书》……但由于天生记性差,更何况人到中年,能记到的不多。最喜欢的还是《宋词》,对于我来说,我喜欢它的律动感。


您观察的“网络诗歌”?

  随着网络诗歌的发展,各种派别也适势而生,各种争论也适势而生,如果把握得当,这也算一种好事,可能比没有网络时更能适应诗歌的发展。然而,一些小圈子化太过严重,三五成群,相互莫名地吹捧也成了一种现象,不知这是诗歌的福还是祸。而相对具有实力的诗歌写作者,抱守自己心中的块垒,总是默默地不张扬地打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显得有些落寞与无奈。这种现象似乎越演越浓,这值得我们深爱诗歌的人思考。

   我心中有一个比喻:网络诗歌的出现就像一只会下蛋的鸡,各种蛋就那么洋洋洒洒地诞生了。内里有不少好“蛋”,有不少比在一些刊物上出现过的可能有胜之而无不及。这说明网络对诗歌发展的推动作用是不言而喻的,但我们在其中游走的人要懂得取舍。 

 
  当今网络带动的百花齐放式的诗歌写作,他们不拘泥,在继承传统文化的同时又不局限于先前视野,随着时代的命脉在律动。


您对“民间诗歌”的看法?

  其实,对于民间诗歌这个提法我是有不同看法的。何谓民间诗歌呢?是民间写的诗歌吗?那有官方诗歌吗?是不是官方打着官腔写的诗歌呢?我知道有官方格式性的公文写作,但没听说过官方诗歌这一说法。那如果官方诗歌这一说法不存在,是不是每个人写的诗歌都是民间诗歌呢?

  就如许多人给我界定的一样:农民诗人。那是因为我是农民,所以写出来的诗也叫农民,似乎这是无可厚非的,比民间诗歌这一说法可能来得理直气壮些。

  如果真有民间诗歌这一说法,我想它应该是特指像我这样一群人写的诗歌吧。那么,我很喜欢这些小心眼,小境界似的写法,有血有肉,烟火味浓郁。不知是谁说过,好诗在民间,大概就有这些基因在里面吧。


您有未来的生活蓝图吗?

  这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此时看到这些字眼,我有点心动了:3年内准备出本诗集,将自己这些年的涂画作一次集结。5年到10年内想写成一本长篇小说,去年已经动笔了,但中途因故停笔了,再想提笔时,却发现有些困难,但愿不要因为我的懒惰和生活原因而夭折。至于生活,我没想太多,像我这种人,也不能想太多,能在异乡用自己仅有的能力将家庭里微小的收入支出应付走,也算幸福了。


您日常的一天?

  一般早上6点30分醒来,看一会儿书,7点30分出门骑摩托上班。中午有1个小时吃饭和休息时间,我会在手机上看小说或者诗歌类文字,如果有那么一丝灵动,我会用这点时间写下心中的触动。

  我们下班在下午5点,如果不加班,大概在下午6点左右到家,做饭或者等待吃饭,收拾妥当一般在8点左右,上网,看东西,写博客,随性而为,至晚11点左右。以上基本形成规律。


一个诗人当今能作用于“人群”“社会“吗?

  其实,当今的诗人能作用于社会人群的,从狭义来说,仅能让人找到一种精神、灵魂抚慰的方法;从广角上的某一意义来说,在当今,物欲横流的时代,被视为怪物或者“精神病”的诗人,除了能增添别人的笑饵,宽慰自己孤寂的心,还能做些什么呢?!……


采访人后记:

1, 数年前,我在北京的《诗刊》看稿,泥文的一组写打工结合写故乡的诗歌(如果没记错是《桐麻地,桐麻地》组诗),引起我的注意,一般打工诗歌由于打工者距离故乡遥远(特别是广东打工),他们很少回家,故写故乡均是记忆中的,是英语里语法的“过去时”,故而反映工厂及城市有余而当下不足。而泥文的情况相反是打工地距离故土很近,经常回去,甚至有时半工办农,所以他的有些诗“切农”很近,可以借以了解今之农村近况。
2, 最早知道泥文,是在十来年前邮来的广东的《打工诗人报》经常读到他的诗歌,那时他署名是“倪文财”,一个很农民很乡土的名字,他的活跃度,创作欲,语言生与活的鲜活,都容易引起读者的注意,尽管还有很多艺术上不甚成熟或幼稚处。
3,  泥文写诗歌,也兼写不少打工诗歌的评论,(打工诗人很多,能同时写好文章和评论的很少)尽管不是科班出身,但他敢写,切实,有啥说啥,也学习了很多广泛的文学及艺术理论,我以为打工人评打工人的诗歌会做的更好,更易引起共鸣。因为打工诗歌不是“楼阁”上的艺术,而是扎在地层里的生命,跟生存有关。
4, 后泥文被评为全国“十大农民诗人”,引发关注。其实在很早以前他就是广东打工诗群队伍里的一员(只是他不在广东,而在历史上四川地域范围的今重庆地区的渝北。注:广东打工诗潮的活跃人物不少均来自四川,故与泥文有地理脉络)
5, 此前及后我曾多次与之谈话,他有事物也愿意与我商量,我一般酌情提供意见,他认为自己很土,就是一个“苦人”,但亦十分知足,达观,有四川人特有的幽默,说话看事很直率,有时也很透彻,他一直在工厂里,当技工,没机会去文学进修,养家糊口的担子很重。
6,我解读他的笔名:泥文,泥土里出来的文章——诗歌。


附  泥文诗歌欣赏:
 

 《渡口》
 
那个渡口,已面目全非,渡我上船的人
不知在什么地方,喝他自己烤的烧酒
想我,我是他的接力棒
 
一丝丝织着网,我在里面,放纵视线
街边城管驱赶的路摊,脚手架使唤的随从
 
……喝河西的水,吃南北运来的小青菜
我的一句话里,最少有三种口音夹杂
它们相互冲撞,揭露我的疮疤
 
这二十年,我的脚印伙同车轮印
寻觅,一碗有别于小山村的水
一粒不叫故乡的米粒
 
抱一撮泥巴,在城市的街头
动荡不安
 

《我是春天归来的人》
 
桃花开过了。李花开过了
叶芽儿的绿在春风中漫
菜花儿仍在山坡上黄
我是春天归来的人啊
不捕捉鸟声,不觅蜜蜂忙碌的身影
我在聆听从城市里带回的双足
一步一步地叩击应该属于我的田埂、石板桥
清明露着笑脸
击打乡间小径的声响
骨子里亲近
想拥抱却又慌乱得无所适从


《生日宴会》
 
或许这不叫宴会。乡人们叫它“打平伙”
父亲的六十岁,脱掉刚在地里忙活的衣服
萝卜洋芋。青菜豆腐。还有农家肥的味道
鸡鸭端坐桌上
从城里赶来的海味和卤菜
勾引了那么多塞满泥沙的眼睛
到嘴边的粗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在地头甩开膀子干的动作矜持了起来
慢咽细嚼。流水的声音
是谁粗暴地一声吆喝:叫主人来整酒啊
父亲瘦削的脸露出孩童般的笑
猜拳声荡开了。笑骂声漾开了
与空气碰撞。父亲泥做的六十岁生日哟
在一碗接一碗的土酒里
在泥言泥语的笑骂声中
几条狗在桌子底下奔忙
几只鸡在相互逐扑,那些掉下的饭粒
砸在母亲含笑招待客人的眼里
父亲的六十岁生日就闪了一下腰


《异乡》
 
我想折一根柳条,插进这春夏换岗时节
代替我明天的眼睛,眼睛里的光
在这条路上,给行囊一个交代
那撮小山村喂养在我身体里的盐
 
孵生的汗粒,有经受得住千弯百折的腰身
有父母与儿子的身影支撑,我拧紧的眉头
在柳条扬起的口哨里,学舌
拾掇好一条流水线上的一个工序
 
将此时的一日三餐,餐餐相连
于异乡的夜幕降临,轻梳双臂紧绷的血管
我要吞并一天的辛酸,吐出一夜幸福
闭上双目,再回一次乡村
 
于春夏换岗的时候。我要将柳条的绿
镶进我的足印,在别人的方言主宰我的言行时
我的炊烟,让我立于我的思想之上
给一盏明明灭灭的灯里添油
 

《幸福》
 
一想经年。我握着锄头,弯着腰
时不时用汗巾擦拭眼角,那一朵云里
你若隐若现,红霞敛羞
缀满那棵桃树的枝头
 
我点着炊烟,用我的柴禾
写下痴语,你会到来
打点我的溪水,溪水里轻快的针脚
唤鸡唤鸭,打开柴扉,数满天星斗
 
而后,而后含笑看我的锄头
那一片笨拙的铁,里面的温暖
犁耙赶着牛,牛赶着我的脚步
在我怀里,为你做梦
 
可此时,不知你说哪国鸟语
散着哪个极上的花香
让我一想再想,锄头的刃口已老成
扶靠着村口那棵老榆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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