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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品暴政下的碎片——析评张岩松先生诗8首
文章来源:邮件来稿 作者:盛敏 发布时间:2006-07-22 22:08:27 点击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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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当代碎片生活中掉进了张岩松先生创造的诗的景象中,那种逮住的、长期积累的片断,出乎意料又在沉思之中的“东西”,让人体味碰撞且又剧烈震动的感觉,且煨在张先生个人文本中的印痕,深深勒住当代人的荒谬和避之不及的动摇,从天空中飞来,倏又从文本中滑向读者的撕开的视野,留下嗅觉上的追随。

   一、“此在”性的展示

   首先张岩松先生从诗中剔出了假美的橱窗造型,那些爱情的木制模特儿是张先生厌烦的傀儡。《说明书》基调就是指出“我”是固定展品,你也是,大家都在时间中被窥伺的相互关系弄得奇丑和垮掉,更加可怕的是被阅览者和阅览者那一种转换,全没有意义和心态上的沉重反省。人们珍惜藏品中温情的东西,尽管“衣裳勉强收藏起鲜花”“观众听见了声音”,但“我们静静地开裂”。在这首诗中,张先生表达的是这样一个概念:即人的此在问题,它的组成是境遇世界中的混浊,过去的历史、正来的未来,都是不清楚的,因而我们的开裂是我们每天必遇的题目,当我们试图说明我们怎样占有了每一天意义的时候,我们寻找不到具体的意义所在,只有搬运昨天的空荡和展览,结果是时间变得有皱纹,时间充满了饱嗝,观众听到了我们骨头缝隙的开裂声,“月亮吐一口唾沫”。单一重复的生活“境遇”埋葬了人的一生,人变成说明书,只是说明存在的使用方式和某些功能的突兀显示(骚样、开裂、脱光、堆放、收藏)。整个人生立足此在,面对空无。
   《假睡》是一种伪装的清醒,是对时间最无奈的嘲讽。实际上清醒是当代人黑暗中的嘀咕,是一种欲反抗且知反抗无力、苍白的认知,是有意的“唱着反调”。
   “我在闹铃声中惊醒
   走同样的路
   坐在办公室
   出现自己的荒芜”,这种破损的惊醒主宰了当代人日常生活,因为生活的“假睡”是应付矛盾、事件、意义的符号,是苟同存在的操作。就因如此,该诗将人类陷入日常环境下的漂浮性内爆出来,人类陷入又欲拔出,而且展示自己的肥胖,展示自己清醒的“假睡”,却又无法挤走这睡眠中的“假”的部分。宁静已经逝去。“爹妈的果实”暴露出彻底的荒芜。就象隐匿的反省一样,有意躲藏的“假睡”把清醒的观察和偷窥当作见不得人的行为窝在手掌,自己在里面任纹路斜飞,挡住光线的射入。一旦光线射入之后,真正的反抗才可能越狱,成为自由的朗朗大笑,但“我们是安稳睡眠的群氓”身处群氓中掐拽稳的睡眠,尽管是假的。

   二、挪用的图画

   整体的部分本质上都是碎片。极具后现代意识的张先生总是以细碎尖棱的目光去审视当代生活和与人生活悠久的生物。他把人们已经形成的整体思维的画谱从中切开,把局部精髓挪用到自己构思的图画中,从《鸟》我们可以看出,一个旧有的视觉框置,当它重新进入一个新的定位时,它的挪用成为创造的点铁成金。
   “鸟飞进了羽毛
   她的决定因仓促
   而混乱。”鸟的羽毛是不用梳理的,它的飞翔是最基本的谋生规划,也是给人看的美丽曲线。但在后工业社会,要么鸟变成了比人残暴的生物,例如希区柯克的电影中的《鸟》,要么就是张岩松先生的鸟,羽毛要进行重组,因为自然这一块大的空间鸟已经无法不沾染上废气和人的变换,鸟不飞进羽毛中它无法再扮成鸟。即便如此,鸟的决定仍是混乱的,因为人类更喜欢干巴巴的物质。
   “羽绒衫拉上锁链
   慢慢培养出纯美的线条
   这可鄙的逃遁”。把鸟挪用到人身上,脱离原轨道进入新的奔驰,也就是说人人都在修剪自己,都把装饰部分玩到极致传递给大众,而鸟的天性、鸟的羽毛的自然生长,鸟的清新本真形象都徒具存在的理由——人们更喜欢伪装的、后来附加的复杂,这种复杂逃遁了最自然纯正的本源。《一条围巾》是在普通物质中的精心挑选,一条浸染着意义的围巾从超级市场或皮箱底下被拎出来,象是超现实主义画家的色彩一样,甩在读者的话语机器中。它的表现不是在熟悉的物质世界里,而是充满灵性,“它在脖子上缠绕着(很警觉地)”,请注意动词“警觉”,它跨到下文联系了一种遮蔽的作用。它是“假惺惺地装置”,它是不可表现的抽象物品却故意地缠绕人们十分寒冷的心灵畛域,在那儿故意设置的温暖、爱恋、呵护均是“围巾”的抚爱对象。久而久之,“依赖”成为惯用的伎俩推动了人类的惰性和认识,并且毫无理由地、暴力地占有了人的缺陷的隘口,围巾成为屏障,减震器和性爱指南(成为超真实的庇护和生锈的栅栏)。“包裹用包裹布占用了你”,人被包裹利用,人是包裹的表演物和囚徒。张先生并不是嘲笑物本身的诗人,他对人类寄存在物中的依恋情结充满了憎恶,一旦自认为温暖就可以在温暖之中抵抗寒冷,这本质上是虚幻的想像,这玩意是攘夺人的野性和动力的红色洒吧,也是大麻的潜在的上瘾。所以他戏弄地说:“在布里温暖临时寄放在肉上/这玩意逗得雪喷出笑容”。

   三、物品暴政

   《物品》、《物品之二》中张先生2004年10月份某个晚上的神来之笔,尤其是第二首诗《物品之二》把人变为材料,而材料正把人类变得腐烂,愚蠢的消耗形式是汽车消耗人类精力和时间的形式。
   “在简单的散步后面
   新的代步器走上大街/淹没了丰乳肥臀”。物质指挥着人类的一切行动,物质也玩弄着人类的基本经验和技能,美在铁器、类象中消失,成为分散的伪装。其实在张先生诗中,物质具有一种敏锐或呆板的视觉语汇,胜利永远属于这种语汇的冷静和麻木的存在。那么多人面对物质所奉献的盛宴把贪婪发挥到极致,物质本身的自然语汇却忽略不见,或者根本不知物质的解救来源于放弃对物质的占有。
   “我认为她们正在堆砌风景
   这是马路的放映厅
   自行车是影迷
   转动的轮子带来的痴迷”她们是“一些路上的斑点”“捆扎着城市”,而且“进入无脑排列”。物质霸占了人类应有的选择,它成为唯一的选择,成为异化的重组意义和认识意义幽暗无限的对物质超重的模仿。物品暴政正在当代上映一场沉甸甸的“肥皂”长剧。面对这种巨变,当代人无法绕出物品铺天盖地设立的迷宫,你的剪辑、你的宣传、你的无畏地传播网络的手段,你的胃生存的方式,你的脑吸氧的需求…全都被物品暴政浸入,它成为系统内的符号,与人的血液同居于活的血管中。《物品》写出物品和人的相互对照,物和人同样存在于流动的时间之河,鸟失去性欲站在枝头,白天荒废,人与物都在经历虚空度过每日的时光似节目单,单调和枯燥填空内容。但是“幽黑不小心溅出来一些”、“幽黑完全倒出来”,幽黑成为清醒的、转动的“零件”,对抗着人工产品的统治,对抗着本可以服务于人如今不断扩张着暴力的物品——人类显得多么乏味和畸变。“我就在这里陈列/身体炖在椅子这桩动产上面。”椅子成为“动产”,而人成为动产反面,成为活着的肤浅和干燥,更成为炖在物品世界里的佐料和袋装脆骨。

   四、碎片的镶嵌和拼贴

   当一个完整的东西被打碎成碎片时,企图寻找完整只有进行拼贴,且部分去镶嵌豁口和多种零散的形态。个人是世界的碎片,文本是现实的碎片。很多诗人追求表现一种完整的“东西”,其实这种完整的“东西”一接触到当代世界就鼻青眼肿,现实已经不向整体开放,除非你用作品去强奸人的选择,而人可以决定自己的选择。张岩松先生写了大量的揭示当代世界信息喷溅的碎片的诗,他把物品、假睡、人的差异、物对人的奴役,…都赋予了碎片进入了整体布局。《行为艺术》取出行为艺术家大胆破规的行为,把赤裸和人性进行互文,拼成一幅图画的图画呈献胶片,“站直了是一种丑陋一种做作/它长久地浸泡着我”,人是一种暂时的组合,当脱光衣服时或许丑陋和真实同在。当衣服裹身做作隐藏了进入其中的审视,你不知道我如何去拼出对他人的认识。碎片拼贴和镶嵌具有牵强性、强制性、人为性、自由性,但它的法则仍是对主动性探索的扩充。
   “躺在城市的广场上
   这不是表演
   远远地看去
   白花花的一片
   面孔没有名字
   没有妻子丈夫没有
   我们是另类动物的午餐
   长得丰润了
   堆在市府中心的空地”。在拼贴和无表演世界,人和动物一样裸露出天生的无理想状态,可能这种原始回归的“可读性”就在于大家什么也读不出来,读出的只是堆在空地上的肉体,鲜活的肉体成为疲惫的句子,而人们接受了此种同一的表现,人人相同,人人象打碎的磁片,凑成了一个场景、一种艺术。“一些花在原野莫名地痛苦/我抬腿路过它们/我俩是大自然手抄本上的写错的文字”花是草的奴仆,因为草能越过花的恒久,人与花一样是凋零的字母和写错的文字,但它们企图超越时间时,实际上时间反而扼杀了花和人的超越。行为艺术只能展示这种无法超越的暂时的存在。

   五、出租的排卵

   《出租车》把出租概念定型为人们已经习惯沿用的“排卵”,它的怀疑周期莫名其妙地为当代人所接纳。做为隐喻潜伏在当代生活的各个角落、各种时段,人们自愿地在履行出租的内涵或者卖出自己的目的。“大众汽车/整日整夜接客/她的器官红肿”象树叶、尘埃、沙子、地摊、流行音符一样充斥大街小巷的大众汽车,成为人们暂时享用某种权力的象征,但它需要支付人的劳动的剩余价值,更需要对它周而复始的枯燥和单调进行适应。糟就糟此种适应的空荡荡的完全进入,“客人用坐姿鼓掌”。客人因为占用了短暂的便捷和买入的时间,以为自己拥有了支配的权力,殊不知占用太久必将被占用磨去了对权力是否真的拥有的怀疑,而人类对短暂存在的拥有的惊觉才会逼迫人类反抗这种“假有”,才会撕碎影子,才会对被权力卖出或买进充满了针贬,意识革命才能产生和发展。当代诗坛出现过出租车这个形象,却没有把出租车和出租概念放在文字的酒中让读者一口喝掉,这是诗人天性中分析和捕捉的不同造成的差异,也是处在不同思维层次对当代纷繁变化的新的观念的解剖,抽扯出来触目惊心。即便如此,更多的人
   “一直在转悠
   她的呻吟声
   持续地表演着”出租表演“空”表演,“霓裳之美”表演,诗人的发掘和埋葬也在表演,只有文字在记载,思想在运动,踪迹在排卵,人在贱卖和贱卖从不属于自己的权力。
   每一个时代都有其特定的写作,或称之为写作趋势。当代社会话语效益已不再公开含有特权,也不是先导和思想的担保。那些以美、假善作为写作圭臬的诗人,必将在死胡同里转溜。真正的诗人敢于面对观念和意识需要不停地修补的世界,张岩松先生就是这样一个诗人,他打烂故意抒情的坛子,让生活中霉变的物质、矫情反对的原始表演、生活中平凡情景中的厚度、以及非人的东西来到他的诗中做主角,他从不刻意去修饰它们,只是构筑和呈现。由于在最残酷、刁滑的市场中经历了均匀和畸形的发展变化过程,使他淬出了刀锋一样的眼光,所削之处无一不一刀见喉,彻底显示出物和人的样子。他的诗把人的面具撕下,进入了投射的空间。用他的话说“毫无风采的语言“恰恰是真实的暴露,意义不被人去说教,诗的文本自然会提供意义盘根错节生存的土壤和响亮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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