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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磊:刘春,渴望被幻想掏空
文章来源:综合整理 作者:BDT 发布时间:2005-08-23 18:39:56 点击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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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深冬,雪来得很猛,北方大部分城市被雪片压着,很久不化。美景往往就是这样展开的,一条长街,银色的树木,一小段步伐,脚印,自言自语和一种突然被激起的记忆的巨大热力。自然总在任何一处向我们显示他的统摄能力,向我们发言,让我们的内心节奏与他保持一致,即使,在它遭到面目全非的更改和破坏时。常年在城市中活着,已经习惯了那些做作的建筑、污浊的气流、半裸的人心,经济发达的表层下是时间的荒芜,人性的彷徨、无助。若不是一场雪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我们还以为,自然就应该是城市喧嚣的样子。真正的自然为我们生命本身所渴求,在遇到阻碍时会自觉地予以抵抗。而抵抗变得长久,成为习惯时,就疲惫了,麻木了,省察的愿望也就丧失了。文学或者诗歌,对我们而言,可能就是某种坚持秉性、不断警醒自身能力的一种方式,尤其在当代,精神的金钱化、语言的公式化以及文字的滥觞已经成为普遍现象时,坚持文学的自然性显得尤其重要,就像在人性杂芜的城市坚持一场雪。当我看到朋友刘春近来写的随笔时,立刻感到有一场雪纷纷扬扬地向我袭来。我喜欢这样的方式,这样的季节,春天和温暖从一个朋友的笔端缓缓渗入我内心,像化雪的声音,“那声音漫开,先是柔板,然后/变得激越”。(刘春:《低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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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识刘春是在2000年8月的衡山诗会上,给我的感觉,他话不多,是很内向的人,略显拘谨,但干练,常看到他沉思。我们的谈话也很少,只记得在下山等车的时候,我们私下聊了几句,具体什么内容忘记了,但总感觉他的言谈中透露着某种令人诧异的力量,直到后来,随着对他诗歌和文章的更多了解才知道,那是一种热望。一种同时对生活与诗歌持续深入和理解的热望,它要求一个人除了在生活中找到激流,还要在词语中找到尊严和勇气。对于诗歌写作,我们这一代所承受的传统和所遭受的冲击都如此巨大,无论形式、内容还是精神的,我们要从那些被拆卸、被分散的碎片中拾取个人能量,并且更多地贪恋情感理念的冲动和语言内部的狂欢。对于现代汉语诗歌而言,我们不再惊异于“新鲜”而是震惊于“鲜活”,不再在写作策略上寻找出路,而是更多地为这个时代的写作留下文本的证据,留下与时代搏斗的痕迹。我从刘春身上看到了那种努力。是的,那些在今天仍将诗歌奉为生命最高境界的人有些夸大,我更相信那些细腻的、流淌的、自觉的文学生活。刘春正是这样的诗人,尤其在散文中,他自在、直面,强调个人感受,这可能是我与他的友情也在不多的交往中越来越紧密的原因。正像他的文章的题目一样,我与他存有“或明或暗的关系”,并且想希望它能更持久。S·薇依说:“友情是一种奇迹,由于这种奇迹,人同意保持一定距离,注视另一个对他来说像食物一样必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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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春的随笔铿锵有力,直抒胸意,不拖泥带水。他性格坦然,充满勇气和智慧,更令人惊异的是他善于在别人的敌意中激活自己,并迅速在语言中掀起一场暴雨。他的激情来得如此快,思考如此敏锐,使人有一种强烈的直面遭遇感。这让我记起了另一位美国犹太作家埃利·威塞尔写的有关大屠杀的最为震撼人心的随笔集《一个犹太人在今天》。那是一本痛苦和尊严相交融的书——陡峭、惊恐、深不可测,我记住了那些在颤抖、哽咽、呼号中作者保持的冷静和胸怀。而现在的汉语诗歌写作也同样需要在喧哗、缭乱中保持清醒的思考和应有的责任。对于这样的人,有时,立场决定了一切,立场的自由性也成为写作的关键。在文学中,立场一定与影响有关,我看到了刘春在影响和焦虑中所秉持的真实的底限,他说“:我一直在做的就是按照我自己的眼光去看待诗歌和诗人,也希望把所有的人当作朋友。我的立场只能是基于我自己对诗歌的理解,而不代表我对事件以及人际纠纷的判断。”(刘春:《或明或暗的关系》)并且在他最喜欢的诗人中我看到了柏桦、于坚、王家新、西川、韩东、伊沙等作品风格、诗学观念截然不同甚至针锋相对的诗人。这不仅说明了当代诗歌写作背景的复杂性,也同时表述出刘春坚定的个人立场:只有诗歌质量的好坏,没有阵营、圈子之分。而对刘春而言,立场又恰恰是需要搏斗的,我又一次说到“搏斗”这个词,它来自人类天生拒斥虚妄的基本力量,它发动的浪潮是我们沸腾生活的保证。这个词显然已经渗化到刘春的喉中,刘春因为写作的坦率和独特性而赢得了大量读者的赞赏。
  在我的经验中,写随笔像吸烟,烟尘要吸到肺里,盘旋,搅动,然后缓缓吐出。那些留在肺里的部分将形成一个人性格的固疾,在文字里它即是催化剂,也是不可避免的沉沦砝码。我想,在刘春那里,它更直接、更决绝。在对当代中国文学家的认知上,他坚持文学的人性和民族性(《中国有几个三流作家》);在诗歌的具体写作中,他强调“打磨”的重要性(《立场,或辩解》);在对诗人群体的命名上,他指明的写作的真正出路(《文学史情结中的诗坛命名》);在交流与交往中,他直言自己的亲身感受(《或明或暗的关系》);在对前辈诗人的写作继承上,他强调作品,进行个案分析(《向兄长学习》)……总之,在当代诗坛,我想说:他是肇事者,但他勇于辩护,敢于去负应负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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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春在文章中还向我们表达了一种意愿:从诗歌中触摸现实,从现实中发现诗歌。随笔仅仅是一种在它们之间起桥梁作用的衔接方式,从而,帮助清理自己认识世界、把握生活的各种观念。同时,在我看来,诗歌是最善于将内心虚幻的一切转化到我们的行动与计划中的伟大的事物,在发现自身巨大能量的同时还能发现自己的懦弱、耻辱和失败,以此来帮助理解并接受自己在这样一个纷杂的环境中成长、老去。无论我们写下了什么,我们一定有所证明。如果可以,我愿意在这样几个层次上活得比他人更丰满、更自觉:爱,孤独、意志、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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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个人,他所深藏的恐惧由来已久,如此细微,风一吹就四处弥漫。1989年,当我读到乌纳穆诺的《生命的悲剧意识》时,仿佛一束光从某个突然开裂的缝隙中刺入完全密封的黑暗的屋子里,让我懂得那些滞积于我们肉体和心灵中的黑汁对我们多么重要,它让我立刻开始了一种与以往不同的生活。当刘春谈到“爱”与“怜悯”时,我心里一紧。“一个受人敬重的诗人,其人生道路可能有过艰辛的跋涉,但只要他还在爱着,天堂就会为他敞开……可以说,真正的诗人不是一时一地的,他的写作,就是向世界、向生活表达‘爱意’。”(刘春:《爱与暧昧》)刘春更多的是从诗歌的角度谈论“爱”,实际上他意识中的“爱”比他谈论的更强大,因为在他的诗歌中我看到更内在的“爱”的品质。他那首引起相当大的反响的《卡夫卡》这样写道:

    还有什么不能被展览?还有什么
    不会被吃掉?我在笼子里撕我的身体
    围观者在笼外啃他们的良心
    我的胃在冒火,而他们比我更饥饿

    ……

    “烧掉这些不合时宜的纸张吧,
    更不要为它们添上结尾。”
    这是倦怠者对现实的否决,是普通公民的尝试:
    他是否有资格支配自己的一生?

  最后的质问如同重锤直击人心。正像乌纳穆诺所说的:“我们怜悯那些像我们的事物,并且越是清晰地意识到彼此间的相似,我们的怜悯就越多。”这首诗是诗人的某种觉醒,或者是他在精神上的某种自我“流放”。“抒情诗人从心理上感到在一个明显是限制与丧失的世界上需要为自己的存在辩解”(希尼)。他所选择的载体是在文学中他所崇敬的人,那些有着最深沉的“爱”与“怜悯”的人,通过他们窥见自己的疼痛所在。刘春写了一系列致敬式的诗歌,与其说他是在向另一些人致敬,不如说是在向自己身体里血肉混合的“爱”致敬。是呵,“因为你鄙视我,所以我信任你。”(刘春:《卡萨布兰卡》)当触摸到我自己的空无,它啃噬我,鞭打我,从不同角度,不同时间,让我与刘春这样的朋友从一开始便是似曾相识的。而“爱”、“怜悯”像镇静剂一样,让我们共同在诗歌中服从良知和人性。

     爱惜羽毛的人,灵魂卷起它的锋刃
    不合时宜的人,请隐居
               ——《坚持》

   现在我们知道一个赝品时代将给我们多大的羞辱了。“灵魂卷刃”,音调在思想上打滑,被允许轻视心智的泉涌。因而,我们只感到一片尖啸而非喘息,人是否仅仅作为一个作品的载体而不承受体内的空旷?并且,那空旷汹涌不断,我们怎能只看到它自行剥离的浪花而不随波涛起伏回旋?不,我相信诗歌是一种不断高飞、闪动和轰鸣的事物。因而,我立刻成为“不合时宜的人。”所以,我自觉“隐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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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春的另一些诗也让我极感兴趣。这些诗要相对显得轻松、生动、有意味。巨细的生活一边跳跃一边消化着我们的现实之痛。

  结束了,像你们厌恶的日剧或韩剧
  最后总要有一个人离开,或死掉
  ……  ……
  朋友的生日晚会
  有人对她起哄,你为美朗诵、痛饮
  不省人事。她掏出了手帕……
       ——《离异》

   在诗歌中刘春竭力搜寻那些与命运相关的偶然细节,非常巧妙地将平庸生活的表层粉碎到时间的严酷性中去,刘春的叙述更关注事件与感受突然交织的节点,像某种刺痛,在身上也在生活的细节里,它不断闪光,驳斥着我们的记忆。《外遇》、《月亮、月亮》等语词轻巧、急缓有序,有意味,有反讽,有漫漫溢出的凉意。刘春执意要进入一个摇荡的瞬间,“这情景多么值得怀念!,你走,她跟着。”一同跟着的还有青春、彷徨、流逝。

  如何安慰一个被幻想掏空的人?你在写他
  在叹息,而他以梦的方式延续
  相濡以沫的爱情。唉,你的手要拉他
  他要为梦拉一个靠枕
       ——《月亮、月亮》

   刘春是一个渴望被幻想掏空的人,所以,坚定不移地跟随着语言的步子,让它给你一个无限广大的世界,一片大海,一个塞满羽毛的靠枕……
   我相信诗歌是一种凝视,一种具有复杂眼神的凝视,它能看到词语间那些令人困惑、长时间带来莫名感动的古老力量,看到流沙下面的金属,看到自己伏案、疾书,赋予字句更嘹亮的音调,更低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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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几乎下到三月底,在济南,没有哪个冬天比今年冬天更北方化了。它是在要求洁净,安宁?还是它愿意眷顾像我这样内心孤傲的人。活着,写诗,做一个诗人,这并不意味着什么,雪会在下一个冬天将所有这一切掩埋。忘了谁说的:“我写作,是为了终有一天能回到宁静。”我想到,写下,像刘春一样,继续写,赶在新的风雪来临之前。但残酷的是,它可能已经来了,美伊战争已经打响,人们又在流血,一直在流血,对于我这样献身语言的人几乎发不出任何人声,多么可悲。希尼说:“从来没有一首诗阻止过一辆坦克。”这骇人的压力与责任一直握在我手心里,在这样寒冷的冬天,握出了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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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人刘春的诗集《幸福像花儿开放》由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出版。这是一个完全按照诗人本身对自己作品的偏爱程度而自选的集大成式版本。全书210页,精选了刘春1994年至2004年间最有代表性的诗歌作品64首,和有关诗人、批评家的评论6篇。该书从四封到内文均用特种纸印刷,由漓江出版社设计专家石绍康精心设计封面,贵州青年画家彭天朗专门创作了黑白诗意画30幅穿插于书中。

  每册含挂号邮资25元,欢迎邮购。
  地址:(541001)广西桂林市榕湖北路一号桂林晚报副刊部刘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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