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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卫国与晓音:背对背的谈话
文章来源:论坛来稿 作者:晓音 发布时间:2004-06-27 10:58:47 点击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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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04年6月25~26日)

晓音:
凡是从手写时代过来的诗人都知道,在上世纪九十代以前,一个诗人要使自己的诗歌被更多的人看到,唯一的桥梁是通过各种诗歌刊物。不像现在,互联网上的现场发表,几乎你在写的同时,你的作品就可以被想看到你这个写作结果的人看到。我至今仍然庆幸,在我写作的那个时代,人们可以为一首好诗癫狂,为能结识一个好诗人而骄傲。那个时代是中国大陆的青铜时代,人们掏出口粮钱创办民刊物,以实现自己的诗歌理想。诗歌在嫁接友谊的同时也嫁接了爱情。我和北窗就是在那种良好的诗歌氛围中相识的。
北窗:
上世纪的80年代末,准确一点说,是89年的秋天吧,我刚刚大学毕业,来到南方油城茂名。当时茂名诗人石上帆搞了一个“南方诗社”和一张《南方诗报》。有一天,我偶然在他那里看到一张《华夏诗报》,上面有关于《女子诗报》的消息和相关内容,我首先想到的倒不是诗歌,而是立刻就意识到当时办这样的报纸一定会有很大的压力。大约对社会的这一点敏感是我成为一个批评家的原因之一,后来读到晓音的文章《我简单而失败的西屋》完全证实了我的感觉的正确性。当天晚上,我就冒昧地提笔给远在四川西昌的《女子诗报》主编晓音写了一封短信表示支持,似乎还放了几十块钱在信封里支持她印报纸。晓音的回信充满了感激。而此时我已读过了她的一些诗,在诗里读到这样的句子:
晓音席地而坐再一次地拒
绝那些吃过梨而终于被梨
子吞噬的嘴唇——
树下晓音久坐成梨
——(《方式作品》)
这个“久坐成梨”的形象给我的印象极深。所以我在给她的第二封信里也附了一首小诗,还记得的只有开头几句了:
拔一株槟榔
扛到西昌
种在久坐的晓音背后……
没想到后来,我自己变成了这株槟榔,但没有去西昌,而是她来到了茂名。

晓音:
现在,我们夫妻出席各种不同主题的会议,有些时候会议主持人在介绍到北窗时,用诗人晓音的先生,而有时我又作为诗歌评论家北窗先生的夫人被隆重推出。前几日和一个关系很好的同事一块吃饭,她问:知道你的人多,还是知道北窗老师的人多?这个问题看起来很简单,但我却一时语塞。她让我想起去年十月,在广东阳江一个关于鲁迅先生的学术会议上,主办单位在介绍我时,说我是北窗的夫人。后来在电梯里再次遇到会议主持人,他说我好运气,找了个诗人丈夫。那次我是作为青年诗歌评论家北窗先生的家属去参会的。
北窗: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诗人都认为写诗一定比搞理论和评论更为重要?或更为高尚?至少晓音可能是这样认为的吧,里面也许还掺杂有一点女权主义的味道,不然她何以会对别人称呼她“北窗夫人”这么敏感?事实是,在更多的场合,我都是以“晓音的丈夫”或家属的身份出场的,但我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以说在别人这样介绍时我根本没有任何特殊感觉。可能是在家里受压迫惯了,变得麻木了。这是开玩笑!我想说的是,在我看来,任何写作都具有同等重要的意义,我一向对“作家”的理解都是广义的,凡是从事写作的人都可以说是作家,前提只有一个,就是要写得好。你写诗,但如果写得不好,同样无法优越于任何人。甚至有时候我觉得,搞评论比创作更为艰苦,因为创作的成功有很大的成份来自天赋,命中有就有,没有就没有。理论和评论则不仅需要理论天赋,即对理论的敏感,还要靠艰苦不懈的学习和积累。

晓音:
现在,北窗对我的写作很不赞同,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这种不赞成的成份越来越重。这和八十年代末他把我的诗歌放在女性诗人之首有了天壤的差距。其实,我自己对我的写作也一直不满意,但这种不满意和他的不赞同很不相同。在写作时,我总想着怎样更恰当地把我内心的想法通过诗歌准确地表达出来,但他总是用一种理念来规范诗歌。在某种程度上,我的写作趋于保守,但他更崇尚先锋。作为某些诗歌现场的始作俑者和评判者,我与他经常会为诗歌问题而争论,比如对某个诗人或是某首诗。好在我有足够的自信和韧性,它们让我对批判者有了足够的抗攻击能力,不然如果一个写作者整天面对一个无微不致的批评家,我想,别说写诗,就连拿起笔的勇气都没了。不过有一点,对民刊的热衷是我们十几年如一日能和平相守的共性。
北窗:
  晓音有很高的诗歌天赋,所以她80年代后期一起笔就让许多人刮目相看。但是她最致命的弱点就是一直主要靠天赋来写作,我批评她的主要是这一点。任何伟大的天才都不能够维持终身,必须不断地通过阅读来充实自己和提高自己,这根本就是一种不用讲的道理。但是,晓音始终过于自信,因而忽视了应有的阅读,所以到后期就几乎没有什么提高。还有,她对社会也有相当的敏感,但由于缺乏必要的思想积累,所以经常对自己满腔的愤怒摸不清头绪,变成诗歌就会显得大而无当,比较空洞。我始终认为,对一个作家或诗人而言,多读,少写,恐怕是一个比较好的策略。没有深刻的思考,如何写出深刻的作品来。

晓音:
北窗写过我的不少诗歌评论,他的口语一旦变成书面语言(文本)赞扬往往多于批判,他的这种日常生活向理论反向嬗变的现象经常让我瞠目。不过,今年五月中旬在清新女性诗歌研讨会上,听了徐敬亚的关于评论家的主题发言,我开始有些明白,评论家其实和偏激成性的诗人没什么区别。徐敬亚先生对评论家进行了猛烈的解构,他力图让人们明白:评论家什么也不是。但作为评论家的徐敬亚先生,在他批评评论家时,他本身的身份已经决定了他话语的不可信度。现在对我身边的评论家,我开始理解并宽容了。
北窗:
评论家面对的不仅仅是诗人,更重要的是面对普通读者。诗人可以无视评论家的存在,自顾自地写就行了。但是,评论家更重要的任务是对普通读者负责,在这个意义上我完全赞同徐敬亚对那些“不说人话”的评论家的指责,因为他们完全不顾普通读者的需求,把诗歌评论写得比诗歌本身还难读,一般读者根本就无法进入,更不用说通过它去理解诗歌了。作为一个职业教师,我从来都是更关心普通读者多一些,或者说关心“诗歌教育”更多一些。我自己在过去、现在和将来都受惠于一些优秀的诗歌评论家(从前的徐敬亚正是这样的评论家之一),我深知好的诗歌评论对读者的意义。在教学过程中,为了帮助学生更好地理解作品,我也时常要求学生在读作品的同时对照阅读相关评论,这是提高阅读能力的最佳途径。

晓音:
在诗歌写作上,我比较喜欢带有一些重量的表达方式。我的朋友马永波把我这类写作归入“大词”类的写作中。在今天,一度疲软下滑的当代诗歌由于互联网的介入而被激活,但诗歌的“快餐化”也是一个让人难以容忍的事实。如果借用永波的话说,现在就是一个写“小词”的时代了!有时我非常非常厌恶互联网,但又不得不承认网络的强大攻势。在90年代中期以前,依赖纸刊为媒介发表作品的诗人,要想把自己人写作公开化,就必须有超常的力量穿越各种屏障:投稿——编辑——主编(三审制)——读者。毫无疑问,有好多优秀的诗歌将会因种种原因“胎死腹中”。80年代的诗人喜欢到处跑(换一种说法是流浪),我还记得《诗歌报》曾发布过一条消息:“女诗人XX将徒步走过黄河沿岸”。其实这种行为,最根本的意图只有一个,用“行走”来达到交流、传播自我的目的。上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初,是中国民刊最繁荣的时期。这些,我们从1986年《深圳青年报》与《诗歌报》联袂展出的“民间社团诗歌群体大展”中可以看到当时民刊的繁荣状。在今天看来,当年的那些曾被我们视为与生命一样庄严的诗歌写作统统被网络解构了。今天的网络诗人面对当年那些印刷粗糙的民刊,可能像我们面对陕西半坡博物馆中的土陶。但我却无比怀念手写时代:那些承载着诗歌/随着岁月而暗淡的纸张/常常让我联想起玛雅/那永不再现的光芒。
北窗:
  我从来不一般地反对“大词”写作。反映大思想、大题材离不开某些“大词”。但是,我们应该警惕的是“大词”的被抽象化,变成某种符号、某种惯性的思维就很可怕了。“大词”一定要和当下的生活实际紧密相联,要有具体的生活过程和细节作为基础,“大词”才会有活力。现在的诗歌,一味地嘲笑崇高、嘲笑真诚、嘲笑道德,尽是一些鸡零狗碎的东西,的确大不如人意。学会了一个“反讽”,那么一切都成了反讽的对象,无非就是卖弄一点小幽默、小聪明罢了。这些人根本不相信世界上还有真诚的道德理想,凡是提到较为严肃的话题,他一概认为是虚伪的,只有赤裸裸地表达出欲望、贪婪、对世界和人的仇恨、彻底的不信任感,这才是真实的。我认为,完全没有道德感、没有终极关怀,只有纯粹的个人情趣,有时甚至是十分低俗的简直可以归为某种不良嗜好的趣味追求,是不可能成为人们普遍欢迎的东西的。因为,人类社会和人性的复杂、多样使得人们必须寻求某种具有通约性的道德规范,来维持人类的继续存在,而不至于马上因互相仇杀而走向集体死亡的道路。

晓音:
我主编的中国第一家女性诗歌刊物《女子诗报》在沉寂8年之后,重现诗坛,避不开的仍然是网络这词。尽管我讨厌网络,但又胁从于网络。《女子诗报》以论坛形式先后在“千秋文学”网站、“核心诗歌”网站、“乐趣园”网站设立论坛,得到的回应是我意想不到。网络化解了写作之后的一切遮蔽和不安全的隐患(我指的是当年对民刊的大围剿),网络诗歌的现场发表使良莠不齐的诗人大面积的生长于键盘之中。我也在网络上发表诗歌,但内心里我仍在坚守“大词”的写作。这种坚守有时会受到一些来自外界的困挠,与时俱进的北窗无数次地批判过我的写作落后于时代。其实,时代是什么?这个问题不是凭哪一个人的诗可以界定的。哪一天,当人们意识到网络对汉语诗歌的破坏大于建设时,人们就真正的理智了。就像当年我们拼命追求时尚穿化纤布。现在“布衣”却成了有钱阶级的享受。我想,我们会从这些很接近的例子中得到些什么的!
北窗:
我也喜欢网络。但我从不迷恋网络,也不利用网络来聊天。网络使创作和批评都实现了某种民主,任何人可以随时发表自己的见解或原创作品。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凡是在网络上写作的人,不管写什么,不管写得好坏,我都对他们表示尊敬,毕竟我们的社会还有太多的人在迷恋着吃喝嫖赌,比较而言,前者让人尊敬。但是,网络中也有某种专制和流氓习气让人难以忍受。比如,有些人不是探讨问题,而是对自己有意见的人进行恶意攻击。也有的人,别人不回你的贴子或批评了你,就十分生气甚至骂人。谁有这个义务一定要回应你的东西?无论是所谓版主,还是一般的访客,都有选择发言或不发言的自由。有时候,版主出于某种考虑删掉了一些他认为不合适宜的帖子,这是版主应有的权力,因为要使一个网站或论坛维持下去,必须调节各方面的关系,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我们不是生活在真空里面。有的人对此不能忍受;有的人到处要求版主封杀某某,却决不允许删除自己的任何言论。个人认为,喜欢的地方你就去,不喜欢的地方你不去就是了;如果要享受绝对的言论自由,最好自己办一个网站,自己对自己的安全负责。既然到了别人的网站或论坛,就有义务遵守别人的办站原则。无理取闹,把别人搞垮了,对自己有何益处?网络上这种狭隘、自私到极点的人太多,所以上网的时候,我大多数时间是保持沉默,看一些自己想看的东西;有时发了言也决不对别人的任何回应表示不满,最多不再回应就是了。客观地说,网络给了我很多东西,我现在写文章几乎离不开它,对很多问题都要先上网看看别人的意见,以修正自己。但我好像还没有过任何网络纠纷。

晓音:
在日常生活中,我俩还有一个共性,都讨厌洗碗煮饭类的杂事,但却避不开它们的困挠。所以大多数时间,我得在闷热的厨房里忙碌。常在想,下世做个男人,把主妇的位置让给北窗。就像某日他发现洗碗池里一只没来得及洗净的盆子时,也来一声感叹:唉——我家的主妇啊!!!
北窗:
有人说,诗人的生活其实是最没有诗意的。我知道这是主要是指写作的艰苦和寂寞;但也何尝不说明,任何人其实都是普通的人,每天都要面对柴米油盐。在家里,我们有很好的分工,接送孩子上幼儿园,是我的事情,洗衣、刷碗则归她。做饭就不一定了,我们都是教师,谁没课谁在家做饭。我做大米饭的水平永远比她高,她常常不是煮稀了,就是煮糊了。应该说,我已经算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好丈夫了,可她还是不满意,根源可能还在于她认为自己是个诗人,而我不过是写写评论!其实也有人说过,我早年的诗比她的还好。生就如此性格,奈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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