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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邮购]潘洗尘诗集《一生不可自决》出版
文章来源:论坛来稿 作者:BDT 发布时间:2005-04-28 21:12:15 点击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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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消息由诗人洗尘网提供——



    潘洗尘诗集《一生不可自决》出版


  《一生不可自决》是著名诗人潘洗尘22年诗歌创作的精选集,共收录了包括入选高中语文课本的《饮九月初九的酒》、《六月,我们看海去》等诗作 53首,本书还同时收入了著名评论家、诗人谢冕、张同吾、徐敬亚等评论作品16篇。

  潘洗尘在八十年代很活跃,他的诗歌实践在同代人中具有代表性,而且在校园诗人中还是个有影响力和号召力的组织者。潘洗尘为诗不求数量,但诗的质地坚实饱满,在艺术上和那个时代的诗风保持了高度的一致,我读着潘洗尘的诗,想着那已经失去的日子,想着那令人难忘的充满激情的年代,想着那些已经走远的人们----谢冕

  可以毫不夸饰地说:《想起1970年的冬天》与《六月,我们看海去》、《饮九月初九的酒》构成潘洗尘的三驾金色马车,奔驰于中国诗歌的原野上,他乘着他的马车,感受远行的艰辛、痛苦和快乐----张同吾

  洗尘是与众不同的人,是重情重义的人,是为风格接风的人,是为尘世洗尘的人。从某种精神层面上说,洗尘或许是这个时代拿来向历史交差或顶帐的角色----李松涛

  有一只孤独的山羊,它曾跳跃着奔向六月的海,而它的心终于在九月初九饮酒日莫名地归来。在漫山遍野的新羊群中,疲惫的它甚至早已成为某种意义上的小小头羊,但它似乎总是心猿意马,不时地朝天空扬起那双失去对手的弯角。在它忧郁回望的目光中……映出当年的伙伴…身边的幼崽……还有明天的草原……还有无边的瘟疫……它,就是潘洗尘----徐敬亚

  因为洗尘用他的独立话语表达了那个时代的独有气质,是对个体生命的敏锐与自由精神世界的自觉维护,所以他才唤醒了一代人的心灵,使我们跟随着他义无反顾地奔赴理想----李轻松
 
  潘洗尘并不能代表80年代,但他让我想起那个时代,那是一个永不复返的诗潮激荡的年代----苏历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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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冕:《激情年代的怀念——为潘洗尘诗集<一生不可自决>序》
               ——为潘洗尘序

       谢  冕

  我在多个场合都表达过我对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敬意与怀念。伟大的八十年代已经属于历史,但历史是那样地令我们倾心而难忘。在八十年代的文艺复兴中,诗歌是先行者。那时的诗歌以及整个的文学艺术所表达的是一种洋溢着浪漫情怀的理想精神。对文革动乱的批判与反思、对现代迷信的质疑与反叛、对开放时代的期待与追求,还有,更为重要的,是逐步摆脱政治教条与艺术教条之后的变革既有艺术秩序的实验与实践。
  当年,崛起的诗潮以众多有才能的青年诗人的参与,而在中国新时期文学的天空留下了灿烂的光环。这些艺术革新的先行者,以挑战的姿态面对长期形成的思维惯性与艺术惰性,面对来自政治批判的压力,进行了艰难的抗争。新诗潮是新时期文学艺术的第一只报春燕。因为有它突围的胜利,终于全面推进了中国文学艺术划时代的大变革。

  就是在这样的历史时刻,我认识了最初一批站在新诗潮潮头的人们,包括那些在校园里推波助澜的校园诗人们。他们很快都成了我的朋友,尽管我们的年龄相差很大,但是艺术理想的一致,使我们成了忘年之交。在这些人中就有潘洗尘以及苏历铭在《关于潘洗尘出版诗集要说的话》中列举的那些名字。他们都是我的年轻的朋友,我和他们或多或少有过直接或间接的交往。岁月已经无声地走过了二十多年,我想起这些事,这些人,仿佛一切都是昨天。

  潘洗尘在八十年代很活跃,他的诗歌实践在同代人中具有代表性,而且在校园诗人中还是个有影响力和号召力的组织者。潘洗尘为诗不求数量,但诗的质地坚实饱满,在艺术上和那个时代的诗风保持了高度的一致,而在思想内涵上几乎每一首诗都保留了强烈的时代精神。收在这本集子里的第一首诗《六月,我们看海去》,就是这样一首具有典型性的诗作。看海代表一种愿望。在那个时代是一种追求和渴望自由的象征。海是在遥远的远方,看海需要跨越广漠的大陆,要经历艰难的跋涉。这就出现了本诗开宗明义的经典性的句子--

 看海去看海去没有驼铃我们也要去远方

 这诗句充盈上一个世纪八十年代那种浪漫主义的理想精神。“我们是一群东奔西闯狂妄自信的哥伦布啊,我们相信自己的脚步就象相信天空”。寻找新大陆,用自己的自信而坚实的脚印,这是那个时代特有的绚丽。那种对未来的热烈憧憬,那种满怀信心的等待和争取,都激起我们对于伟大的八十年代的深情怀念。那时他还有关于土地和爱情的歌唱,都一样地充满这种期待和追求。

 激情年代已经远去,物质生活的丰裕诱使人们远离精神的家园。潘洗尘感到了时代的这种变迁,他甚至感到了自己的“落伍”。“我注定是一个可能已日益显得落伍的八十年代英雄主义和浪漫主义的落寞的歌者。也许,仅从商业的立场和我目前的生活形态看,我还引领着时代或至少被时代引领着往前走,但从精神的立场看,我也许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时代的弃儿了。”①生活是在不停步地往前走着,但生活有时会把不应丢失的丢失在前进的路上。对此,诗人不免有些怅惘。

 但生活催人成熟。事隔十年之后,我们再读他的作品,虽然热情依然,但生活的风霜却把当年的热血青年磨练成沉稳的男人。九十年代他的诗风转向素朴,素朴如同那广袤的黑土地。如下的诗句摘自他的《朴素的黑土地》--

 冬天是一间暖暖的小屋
 人们互道平安 六畜兴旺

 我祈求你 再一次以劳作和收获的方式
 给我一份真实的快乐 真实的忧伤 以及一份
 真真切切活着的感觉

 这些诗句展示的是去掉幻觉之后的真实的人生。不雕饰,也不虚夸,是平常人过家的样子。潘洗尘说过,“想用坚实的物质光芒去融入日益缺少质地感和过分时装化的诗歌。”②他的努力业已奏效。抛却浮华,面对实在的生活,这正是成熟人生的标志。

 在另一首题为《归乡》的诗中,他也有类似的句子:“拥有一份实实在在的幸福或是实实在在的痛苦是一种多么深刻的理想。”和以往相比,这理想不是虚幻的,而是实在的和深刻的。他已经厌倦那种世俗的客套和虚伪,他追求真实的人际关系。他甚至不想和熟人说话,他“只想和陌生人说话”③,为的是追求一种摆脱了俗套的真实。诗人说,“我曾目睹过许多所谓快乐,其实,快乐有时是一种浅薄。”那种挂在口头上的快乐不是真快乐,真快乐是真实的人生,只有真实的才是深刻的。

 我读着潘洗尘的诗,想着那已经失去的日子,想着那令人难忘的充满激情的年代,想着那些已经走远的人们。让人感到欣慰的是,尽管生活在变化,人的处境也在变化,但诗人的青春依旧,诗人对于世界的关怀依旧。即使是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我依然听到了诗人一如当年的心跳。读到潘洗尘的《谁也不能将我们和春天隔离》--

 如果不是我们总曾是肆无忌惮地抡起残暴的斧头
 如果不是我们曾总是穷凶极恶地扣动罪恶的扳机
 如果不是我们总曾是厚颜无耻地
 弄脏这个原本纯净如水的世界
 也许SARS的阴霾
 就永远无法
 遮蔽这明媚的春光

 真的有一种感动,有一种欣慰。诗人的心永远年轻,永远和我们一起跳动。

                  2005年4月13日于北京大学中文系

①潘洗尘:《从我的“天问”出发去内心的天堂赴一场盛宴》。见《星星》2002年8月。
② 同注①。
③ 有一首诗,题目就叫《只想和陌生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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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同吾:在选择与被选择之间远行--序潘洗尘诗集<一生不可自决>

             张同吾              

  潘洗尘的诗名早已远播,最初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并非是他的作品而是他的名字,那是一种涤荡尘俗的超脱和超脱尘俗的雅净。我同洗尘相晤相识很晚,2000年仲秋,举行“第一届东北地区诗歌报刊联谊会暨北戴河天问诗歌笔会”,我与他在海滩漫步随意闲谈,方有机缘近距离感知他的气质和神采。正置盛年,满腹才情,何况又有中流击水浪遏飞舟的经历,往往会踌蹰满志、气宇轩昂,而他却很平朴,或许是把喷薄的才思留给了岁月,或许是把激越的心志包藏于内心,或许是增添了沧海沉伏的成熟,或许是深化了人生磨砺的感悟,他显得深邃而沉静,同时我也感觉到诗的火焰仍在他胸中燃烧。

  洗尘的又一部诗集《一生不可自决》即将问世,相约为序,他急匆匆寄来书稿,我急匆匆地阅读,第一次比较完整地窥探到他的诗歌世界。这是他的一部诗选集,从1983年他的成名作《六月,我们看海去》到2004年的《只想和陌生人说话》、《冻僵者》、《遥想1970年的冬天》,跨越了21年的时间跨度,我们既能清晰地窥见他的诗心依旧诗情隽永,又能鲜明地感觉到他的精神天地不断拓展和人生理念不断深化。或者可以说是浪漫主义情思和理想主义情怀共同谱写了他的诗歌美学的基调,而生命意识和人性光辉共同凝筑了他的诗歌美学的魂骨。洗尘的青春年华与诗歌才华一起绽放,仿佛是命运之神为他铺就了一块彩石,让他从这里出发走向辽远。19岁的少男少女们每一根毛孔都浸透着诗情,每一次心跳都含着诗意的向往。洗尘于19岁创作了《六月,我们看海去》,在五彩缤纷的意象群落里,在不可按捺的激情喷发中,处处弥漫着青春气息,处处跳动着青春旋律,他出神入化地描绘出青春的心理图像:“常常我们登上阳台眺望远方也把六月眺望/风撩起我们的长发像一曲《蓝色的多瑙河》飘飘荡荡/我们我们我们相信自己的脚步就像相信天空啊/尽管生在北方的田野影集里也要有大海的喧响”。是的,大海就是远方,大海就是希望,大海在心里也在梦中,大海是理念也是象征,他精巧地捕捉并且灵妙地表现出青春期的情绪特征,便使这首诗富有隽永的艺术魅力,这便是时隔17年之后被入选高中语文课本的本质缘由了。

  洗尘于1986年创作了《七月,我们冲浪》,可视为《六月,我们看海去》的姊妹篇,如果说“六月”更多是飘逸的情思和浪漫的遐想,那么“七月”则隐约增添了生命的干练和投入的激情,表明他已从单纯走向了丰富:“我们的渴望太多太多/心 曾躲进积满雨水的小巷/而岁月 一片片沿着瞳孔剥落/我们想哭 可泪水/毕竟难以表达男人的忧伤”。青春期心理递嬗的标志,是淡化了行为盲动性,而强化了理性与自持:“让所有的烦恼所有的忧伤都来吧/只要把瞳孔撒向大海/思绪就会随着白鸥远翔”。洗尘的神奇之处,在于他在激荡的青春期里飞速地走向成熟和凝重,使他多了对人生的冷峻思考。他理解世间万物的诞生和死亡,乃至宇宙行星的运行,“一切都只是一个过程”,荣与辱、祸与福、时间与空间、限制与自由、有限与无限、暂时与永恒、已知与未知,乃至选择与被选择,既有规律可循,又潜含着无穷奥秘。于是他认识到许多过程“没有起点 也没有终点/昨天只有父辈留下来的路标/也就在这条路上/我无数次地感知 历史”,然而,重要的是拥有自主意识,重要的是时时不能忘记“我们正穿越理想的黑洞/要抵达在黄昏到来之前”,并且相信“夜愈深 愈是曙光在前”(《越过终点》)。1986年对于洗尘十分重要,尽管他仅仅22岁,却强化了空灵的哲思,使他的诗既有抽象的具体,又有具体的抽象,含容着深邃的历史感和神秘的时空感:“隔窗听夜/欲寻飞絮何处/梦里有熟悉的足音/踏碎明末清初”(《期待》);“举起酒杯/划亮火柴/由远及近之后/便是由近及远//只有欲望永恒/死亡开始就开始诞生/四季不停地更替/初春紧挨着深冬/就像我们走向两极/却看到同样的风景”(《距离》);“我突然意识到 我并没有倒下/而是道路站了起来 我把头/深深地砸向了天空”(《历程》)。这些独特的感觉和深刻的认知,都源于更深层的哲学思考,让我们从诗人的诗化感觉中,去窥探和理解生命世界的恢奥。

  美国诗人康拉德·艾肯在《诗与现代人的心灵》一文中写道:“诗常与人的努力并驾齐驱,去扩展他意识的外界或内心的地平线。诗往往最富伸缩性,最富包容性,最富透视力,并且是在诗人接受、理解与适应新经验的各种方式最成功的。不管他对宇宙、地心引力的定律,道德或者意识本质的观念是否起了变化,诗常常是人类表现他思想的最高形式——也即是说,诗人常常在诗里成功地把他的存在和经验的这个深奥神话表现得十分真实。”诗人潘洗尘便是这样,诗便是他的生命形式,是他的人格精神和文化性格的外化,他不断地丰富自己的人生体验,成功地拓展他对客观世界和主观世界的认知,从而生动地叙说深奥的生命神话。洗尘生于农历九月九,他30岁生日写下了又一名篇《饮九月初九的酒》,不是一般意义上对父母的感恩,而是以诗人的锦心绣口倾述对父母的怀念,悠悠情思绵绵乡愁,都化做“一千次一万次的凝视/母亲 你的眉头深锁是生我时的喜/你的眉头深锁是生我时的忧”,而“九月初九的酒 入九月初九老父的愁肠/愁 愁老父破碎的月光满怀/愁 愁老母零乱的白发满头”。他把骨肉亲情表现得酣畅淋漓,闪耀着最灿烂的人性光彩。与这首诗相媲美的是他的一篇诗化散文《今夜,我要到河西去——三十岁生日和自己交谈》,他从“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世事沧桑中,感悟到今宵是何等不平凡,没有漂浮的喜悦和兴奋,而是体验到人生的严峻,“三十年前的目光何等灿斓,对每一阵风,每一滴雨,甚至每一声蝉鸣都充满着无尽的感激——那是因为对生活的热爱。而三十岁是一座不堪重负的小桥,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一种对生命的酷爱,竟使自己再也无法释然地面对这个世界了”,阅历和经验,使他增添了生命难以承受之重:“天如此高,如果有云掉落,我的双肩是否扛得起呢?”从这时起他便多有灵魂的拷问和生命意识的升华,进入21世纪之后的诗作《生命的意义》、《告诉儿子》、《为什么没有把你带到尘世》、《只想和陌生人说话》都浸润着浓浓的亲情,同时他对世相人情的内在关系的思考也更加深刻:“如果我死了/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她们还会爱谁/如果我死了,谁会爱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错乱 习惯或其他》),既然这是永久的未知,那么他便清醒地告诫自己:更重要的是回忆而不是设想,更重要的是——

    剩一双眼睛 凝视黑夜
    留一颗心 抚摸诗歌

 这是用青铜铸造的人生箴言和诗歌纪念碑,这是潘洗尘对于诗人禀赋的珍贵发现!
 
 我鲜明地感觉到洗尘近作中,弥漫着浓郁的恋旧情结,《想起1970年的冬天》,是最典型的一首诗,他超脱于时间与空间的局限,超脱于历史和政治的羁绊,而荡涤于童心烂漫之中,让人性的光芒照彻天宇。因此,可以毫不夸饰地说:《想起1970年的冬天》与《六月,我们看海去》、《饮九月初九的酒》构成潘洗尘的三驾金色马车,奔驰于中国诗歌的原野上,他乘着他的马车,感受远行的艰辛、痛苦和快乐!选择与被选择,不都是天意的,也不都是人为的,凭着智慧和人格,驾驭自己,开发自己,寻觅机缘、创造机缘,与天地血脉相通,与春风秋雨相融,当会再现新的奇迹,我这样祝愿与期待。
                                       2005年3月6日,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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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潘洗尘出版诗集要说的话》

      苏历铭

  如果时空倒置,把潘洗尘放到民国时代,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又是怎样的人生呢?左思右想,我还是无法把他和诗歌联系到一起,想象不出来荒蛮之地怎会有风花雪夜的情趣,倒是一个识文断字、杀富济贫的土匪形象,反复出现于我的脑海里。

  1983年9月底,潘洗尘等人抵达长春,在吉林大学我们围绕大学生诗歌做过激烈的恳谈。那时,学院诗风靡大江南北,云南有于坚、彭国梁,甘肃有封新成、菲可,四川有尚仲敏、燕晓冬、李亚伟,北京有程宝林、杨榴红,上海有宋琳、许德民、张小波、安徽有简宁、钱叶用,各地还有数不胜数的英雄豪杰,当时的哈尔滨和长春无疑是东北的诗歌重镇。与我们这群莘莘学子相比,潘洗尘充分展现了东北特有的豪迈和匪气,大有舍我其谁的气概。那是一个精神传承但又目中无人的时代。潘洗尘恰好在此时初出茅庐,在并没有真正理解诗的真谛就成为了诗人,其锋芒和张力瞬间膨胀到最大。潘洗尘的名字迅速扩散,远远超过他的作品本身,成为大学生诗歌摇旗呐喊的重要人物。

  1985年,我被派往上海工作。夏天的一个午后,我去华东师大参加一个诗歌朗诵会。傅亮和陈鸣华异常兴奋地告诉我,东北来的著名青年诗人潘洗尘抵沪,并将莅临今晚的诗会。洗尘进入会场,脚步沉稳,气宇轩昂,迅即博得全场雷鸣般的掌声。尤其是他用低沉的声音宣告:我是黄河的儿子!经久不息的掌声淹没了他哽噎的声音。那是多么可爱的诗的年代呵!诗是独特的灵语,会让你迅速在陌生的人群里找到同类,在同类中找到回应。


  在北京,我有幸多次接待过潘洗尘,并聆听他慷慨激昂的演讲。实在地说,他的表达语言胜过他的诗歌语言,即便《六月,我们看海去》被选入语文课本,被学生们反复诵唱,我却认为洗尘对于诗歌的贡献,活动远远大于作品。《大学生诗坛》的创刊,《多梦时节》的出版,乃至一些诗歌刊物的栏目,潘洗尘极尽其煽动和鼓动,不断地推陈出新,在1980年代的中国诗界,可算是殚精竭力,鞠躬尽瘁了。诗的高低优劣,本来没有公认的尺度,角度和立场不同,诗的认知和评价全然相迥。洗尘并不多产,但他明显烙着时代色彩的作品,会让我们这些同时代的人有着某种共鸣和久远的回忆。

  潘洗尘以他风风火火的性格勇闯诗坛,就像彪汉进入拳击场,虽然力量十足,但技巧和规则的差异,让他最终扔掉拳击手套,离开诗歌的竞技圈。也许是自身的局限,也许是热情之火化为灰烬,也许是诗歌已无法承载他的思想,等我从日本留学回来,再见阔别多年的潘洗尘时,已是1999年底了。他坐在昆仑饭店大堂的咖啡店里,完全褪去了诗人的火热外表,内敛且深沉,只是相见时惊诧的瞬间,我还能认出那个走南闯北布道诗魂的微笑。商道上,潘总完全理解了感恩和惜福的人生含义,似乎运筹帷幄,但我懒得与他沟通,因为支出和应收帐款,以及人脉、资源、客户、市场、需求等等并不让人特别的快乐。无论潘洗尘经商有多么成功,他与生俱来的草根性比任何光环更为可爱。只是这位被我想象为土匪的人,现在增添了不少小布尔乔亚的情调。比如喜欢出入欧美风情的餐厅,在酒店大堂的咖啡厅里附庸风雅,以及衬衫袖口上钉着硕大的铜扣。生活改变着我们,特别是在嬗变的年代里,有时会发现某些美好的梦想已不存在。或者说,我们接近梦想时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在新人叠出、派别丛生的诗界里,往昔的诗魂似乎有复苏的迹象,要不然潘洗尘怎么会收拢旧作,再现诗坛呢?在中国诗坛上,争夺功利、地位、名份和荣誉是相当时尚的事情,不过角逐于此的有些人大可不必担心,潘洗尘不会重新兴风作浪,他只是秉承生命的热爱,本能地出演过去的一个角色。

  诗歌的最高境界是时代生命的反衬,但现今中国却很难让我们有持久的信心。诗界是多么的孱弱,良知、公正、客观的诗评家踪影难寻,抢夺话语权、塑造大师形象,更是某些诗人自恋的游戏,难怪诗人的称谓在人群中已经相当贬值。潘洗尘并不能代表1980年代,但他让我想起那个时代,那是一个永不复返的诗潮激荡的年代。

2005年1月31日凌晨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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