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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限（之二）

文章来源：邮件来稿作者：严力发布时间：2004-10-03 00:30:44 点击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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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前我写过一篇关于“极限造句”的小文章，讲的是人类在体育竞技中挑战人体极限的现象，使我联想到文学中在某个主题下进行造句极限比赛。接下来我就觉得文字和语言的发明还有几乎是无限的空间，这么讲是因为我们还可以发明更多的文字来表达我们内心极为细腻的感受，光是内心的这些细腻的感受就可以让我们不断地发明一些新的文字，就别提高科技还在不断发明的其他物质领域的发明了。比如说与电脑有关的新文字就是在这十几年当中不断涌现出来的。在中文里，关于股票市场的文字也是近十几年的产物，接下来可以预计的新文字还会有关于纳米技术和航天技术的。所以，我就认为文字的发明没有极限，但是就某个主题的造句还是有其极限的。不过因为新文字可被发明的无限性，能不能说明语言的无限性，道理上是应该的，既然文字有无限的空间，那么语言也就可以无限。那么，造句呢？也应该是无限的了，有限的是刚才我提到的在某个主题下的造句极限。
　　现代许多新文字的发明是随着科技的发明被带动的，因为新事物的发现需要命名。但是我们似忽忽略了对内心感受的新文字的发明，好像描写内心感受的文字已经发明完了，这有点保守和荒诞，我就觉得许多内心的感受找不到很好的形容词来描述，所以我才写诗，在诗中让一些本来不可以连在一起的词汇想组合来撞击出新的意思。但是不要因为有了诗歌的这种技术就说不需要再发明新的内心感受的文字了。为了更细腻地了解人类自身，更准确地表达身体里面的感受，新的文字是需要的。从另一个角度讲，如果能更细腻地表达身体里面的感受，对人类的医学也是有很大帮助的。因为有许多时候医生是依靠病人的表达来判断病情的，尤其是中医，更依赖病人的表达和对病人气色的分析。如果能更细腻地表达肯定对医生对病情的判断是有极大帮助的。
所以我内心就浮现出一个大学文科的新学系，这个系就是要研究再发明一些表达身体内部感受之文字的可能性，不要老是局限在既有的几百、几千年前的文字发明上来表达极为丰富的内心感受了，举例来讲，关于“嫉妒”这个感受，我们能选用的文字很有限，把它中性化之后也就是“羡慕”。其实里面的变化很多也很复杂，肯定会有更多个文字可以来描述稍有不同的嫉妒，但是我们现在只能笼统地说成嫉妒，这对人类内心的了解肯定会产生一些误解，也就会导致出对人的笼统的认知而产生对人之行为判断的误差。
　　有限的文字和表达还会反过来局限我们的天性，把它们变得像文字一样规范化，我们已经无从查起到底文字的规范化如何影响了我们行为的规范化，有些感受因为没有文字相应地表达，我们就不去注意它们的意义，久而久之，我们就丧失了对这种感受的天赋。这样说起来尽管有一些吓人，但这是事实。
有人就曾经与我谈起过这样一个话题：假如人类在刚开始发展的时候换一个方向，也许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而母系社会如果能够延长到今天，人类的历史又会是什么样呢？
　　我不是说这个问题提得多准确，而是说我们需要这样考虑事物的思维观念，不能丧失这样的思维观念和方式，我这样提醒就是因为我看到了许多丧失思考本领的迹象。
　　回到前面关于人类内心感受的新文字的发明，我没有专门强调需要更多的形容词还是动词，是因为两种词都包括，现有的动词虽然看上去已经很多：推、拉、弹、唱、举、抱、蹬、踏、钩、拽、顶、撞。。。。。。。。。。但是，仔细想想我们每天的动作吧，还有许多细小一些的动作就被笼统地冠上“轻拉、轻放、轻声、慢踏、慢推、慢唱等形容一下就完了，被包括在已经存在的动词里面去了，失去了这一动作所具有的独立的个性。所以也证明了我们的祖先更注意发明强烈的文字，而清谈细腻的则留给文学去解释了，所以在一个较长的时间阶段里面，文学比口号吃香许多。但是文学后来也跑偏了，它更注意情节、叙事、宣传、挖掘隐私，对文字本身的缺陷不再进行描述上的弥补，也是因为读者没有耐心来读对“没有准确文字描述的感受”的解释。而时代正在证明：我们越来越丧失向身体内部的探索，我们发明药物的动力更多地来源于赚钱。我们越来越注重视觉上的感受，越来越对如何利用地球上的其他物质感兴趣，而这些证明了我们缺少资源的现状。但是我们对人口的增长则不认为是一种资源的增加，而认为是一种极大的负担，可是另一方面，我们又在呼吁：人是地球上最大的资源。看来，也是因为我们的动物性，让我们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以欺压同类来获得更大的物质资源，所造成的今天的局面。看来我说的越来越多，但是我是在鼓励思想，就到这儿打住吧。
　　我这篇文章的读者首先要对我提出的问题进行判断，假如你认为我的问题没有什么意思，还可以想想我这样提出并思考问题的方法是否给你一些看待其他事物的灵感？如果连这点也没有，那么，我只能说对不起了，浪费了您的时间。是我的无聊遇到了您的严肃。

20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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