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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应是一个主动的他者——与诗人杨炼、肖开愚等诗人聚会
文章来源:邮件来稿 作者:李天靖 发布时间:2011-01-14 00:16:42 点击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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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诗人杨炼、肖开愚等诗人聚会


  2011年1月9日下午,我们在金门大酒店二楼咖吧,冬日阳光的圆桌旁,度过了一个值得回味的时光。
  杨炼途径上海,约在金门大酒店一聚,我说好,请你喝咖啡。我给他带去2010年第6期《上海诗人》诗刊——走进咖吧,看见他比我先到了一刻钟,已要了一壶龙井,旁边还坐着肖开愚,握手后入座,我也沏了一壶。
  杨炼给我的印象,比起两年前顶层画廊诗歌聚会上那般的神采奕奕,略显疲惫,但更放松了,我将诗刊给了他。他看到了封面赫然上了他那组诗的硕大的名字:“思想面具”与美编小凡设计的一个很酷的面具,显得十分高兴。他说刚从富阳来,参加了一个专业性很强的会议。
  喝了一口茶,我说,“你作为朦胧诗时期著名的旗手,在走过了30年之后的今天,谈一些感想”,杨炼优雅地说,随便聊聊更好吧。
  1988年杨炼的《大海停泊处》(之一)给我印象极深的“蓝总是最高的”“依旧在返回”“返回到一个界限 像无限∕返回一座悬崖∕四周的风景是风暴的头颅∕你的管风琴注定在你死后∕继续演奏肉里深藏的腐烂的音乐∥当蓝色终于被认出被伤害∕大海 用一万支蜡烛夺目地停止”,一次次急切地“返回”,其节奏,以及对于一种象征意义的精神的“蓝”的哀悼,刻骨铭心;在社会转型这个巨大阵痛的变革期,一种精神价值的沉沦、理想主义的死亡,诗人的绝望,如今回味起来恍如隔世,内心却仍被一种巨大的重力所撞击。
  与发表在2010年第6期《上海诗人》上的《思想面具》一脉相承之处,在于诗人仍对生存意义的考量、追寻,这么多年之后杨炼在诗歌表现的内容上更为复杂,宏大,深刻——诗中,对弥合乡愁似曾绝望:“绿色海浪显形的航标……照耀只为刺瞎眼睛”;对美的价值的针砭:“像利刃∕于是语言辉煌地说出∕一件雕塑趋近人形的∕不真实的美”;对自由、爱情的怀疑:“面具刷新你和我的猖狂∕戴着说 自由 是假的……明媚是一种公共的耻辱……两个人之间唯有爱的歧途”:对于艺术的质询:“当月光也像谎言的矿物被开采着∕当谎言 已成熟为一种激情了”,以及对人类的出路是不是只有向后“返回”的质询——这么多年过去“返回”那个词再次出现,依然活跃着在他的心灵——从返回到蝴蝶到老虎,以及返回到陶土与一只鸟?但是“爱只爱消融在纯粹道德中的你”业已不存,最后陷入了一种更深的绝望,所有的(影子)现身,“肯定一场雪盲症”,“每一夜被抚摸成虚拟的石头”。
  杨炼说:“诗无达诂。我的《叙事诗》自传体诗集,即将在华夏出版社出版,《思想面具》只是第三部分“哲人之墟”的一部分。”他呷了一口茶说,“这个戴‘面具’的意象,就是生活在他者的世界中,主动的他者才有机遇,有深度,有各种可能性,与杜甫、屈原是一样的世界诗人,李商隐的诗歌不载道,但成为道。他传承的美无与伦比,譬如他的‘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有什么不懂?他这里,唯美就是人生。只有不知道诗人是用诗歌的方式“写人生”的人,才读不懂他的诗。当然,传统格律几乎陷入了一种绝境。按规则“生产”很容易,但很少见独一无二的内涵,这与表达当今生存构成巨大的矛盾。所以,我们必须自觉到,传统文化也应是一个他者,否则它包含的危险比西方文化更甚:字的层次与词的层次分裂,文字思维与概念思维的分裂……”
杨炼的诗歌受李商隐的影响显而易见,其《思想面具》所创造的意象,唯美、灼目、密集,恣肆汪洋,其所携带的情感变化流光溢彩,难以捕捉其急遽转换、嬗变的能指所达到的思想的深度,但给人内心一种力量是人类价值美颠覆的绝望的震慑。亦如西川在“生活周刊”最近访谈的《我们生活在巨大的“矛盾修辞”中》说的一样,1992年起整个社会发生了巨大变化,“紧接着内心的崩塌,以往对美的认识垮掉了……作家首先要忠实于自己的困境……波兰诗人米沃什说,‘我的诗歌和波兰的历史对称’。”一样是对价值观的垮塌的迷茫。
  我说起诗人帕斯的一首《大街》,写的就是他者,人在历史时间的一瞬间,既是你,又不是你,一种宿命般的无法挣脱。杨炼说:“当你戴上‘面具‘时,就是与你自己的拉开了一个距离,创造出一种对抗。帕斯的这首诗,结构很好,让读者不知不觉中从‘我‘变成了‘他人’、甚至‘非人’,但缺点是落进了概念述说。概念之外,诗本身的冲击力比较薄弱。每个诗人首先随自己应是一个他者”
  “这次到富阳开会,看到了一些专业的学者,他们有很强的专业知识,现在的诗人与他们相比很弱,看来诗歌界最好混。但其实诗歌的写作难度大,专业性极强,有多少的参照系啊,中国古代的《诗经》、屈原的《离骚》,世界各国的诗人的作品,非常多,这个文化的地图大家看得很清楚,不是关在黑屋子里。”
  我说起德国汉学家顾彬,“他说,你和中国的几个诗人,可算是世界级的,你怎么看?”“没有北岛?”“他先说了北岛。”“应该出世界级的诗人,中国20世纪经验的复杂化,历史文化的多层次,都是能量极大的存在,但是不是世界级的诗人,不是这位汉学家有资格评价的。那判断要来自你的全部作品。写作就是立言,等时间来选择。老顾彬更像在从菜市场买几棵菜,放进厨房,剁了炖了……但什么是“世界级”?为什么我们够“世界级”?一口锅,关键的都没说,也不专业。中外都一样,不专业的地方,就是混混的天下!”
  张海宁忙着选择好的角度拍照。
  春野和杨炼聊起了北京的那帮哥儿们,杨炼地说,“诗歌归诗歌,哥们归哥们。不能混在一起。 ”对诗歌,春野说要有国内与国外的两种眼光,杨炼认为颇有意思。
  杨炼记起了《上海诗人》在两年前,曾发过他的一组艳诗,当时就对《上海诗人》的开放度十分惊讶,我说:“上海作为一个国际性大都市,有大剧院、音乐厅,现在有《上海诗人》诗刊,因此它更应有海纳百川的胸襟和气度;你的诗里其中一个句子被删了几个字。”他笑着问:“留空格了没有?要是能空几个空格就好了!”当然这是玩笑,可见作为诗人杨炼的另一面。
  聊天时,他提到他“上海诗人”上的作品排版,没有每三行空一行。“是不是发来就这样?”我说我回去查一下他发来的原稿。他对文本特别在意,也由此对他对作品严肃的态度格外敬重。
  我和身边的肖开愚聊天。他说他仍在河南大学中文系,问起在文学院的兰兰,说去了北京定居。我说起几年前我曾和朋友编《海上诗坛六十家》,听陈东东说他在上海曾住了较长的时间,就去组他的稿,他后来来电说,不适合嘛,他也笑着说起这件事。他的意思他不是土著的上海人,但上海是一个移民城市啊。一边聊,他一边翻看2010年第5期的《上海诗人》,他玩笑着说封面上“上海诗人”英文中“POET”如果是复数,就更好看了,“刊物内页文字素净,直排,不要有图就更好了。”我想每个人有不同的审美眼光,与他对文字的洁癖有关么,极少的文字将自己逼到绝处,诗行之间几近断裂成一缕缕丝,对读者是一种折磨,文字背后也许有更多的意思,开愚的诗风聊备一格。他对诗坛不说一字,十分谨慎,“二十多年不看什么杂志了。”心如止水?我知道他说的“杂志”指的是诗歌的“杂志”,“是么?”他见我十分吃惊,“当然,只看想看的东西。一般在什么地方,我有嗅觉。”他笑着说。
  2011年1月9日下午。杨炼、肖开愚和我,以及稍后进来的春野、张海宁在金门大酒店二楼卡吧,度过了一个值得回味的时光,阳光透过临街的窗口,弥散着冬日江南绿叶花朵的浪漫色彩,焕发出诗性的光辉:一瞬间,诗人应是一个主动的他者。 

2011.1.12


责任编辑:
小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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