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黑龙江省三江平原和松嫩平原颇有相似的河北省冀东平原，也生长着无边无际的麦子。用关仁山的话说，这里水源丰沛，泥土飘香，麦子和土地在风中吟唱。

三年前，关仁山的力作《麦河》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后，我就购买了一本。怎奈平时琐事过多，直至最近，才挤出时间开始拜读。这是关仁山的一部关于河流、土地、爱情、麦子和新农村、新农民的力作。小说的章节由月相之变化而命名，展示一百年来的“三千年未有之大变”。通过曹家四代的曲折经历，展示了土地归属的变迁。从被地主霸占的开荒，到地主为闻土香甘愿被活埋；从农民分得田后又归集体，却闻不到土香的解放；从土地承包使生产力真正得解放，小农经济却困守田园，到现代化重新提出土地归集体；从摆脱土地束缚、闯荡市场江湖，到发达后回故乡开拓了土地流转的新时代，四代人足足演绎了一场以土地为主题的变迁大戏。 

《麦河》着力描绘了曹双羊的性格与命运。其性格中心，就是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一切阻拦在他面前都是“老虎的屁股，球儿！”曹双羊曾有过忍辱负重和沾染血腥的发家史，但毕竟是农民后代，历经蜕变，脱胎换骨，成为崭新的农民。而曾与曹双羊有过初恋的桃儿，因穷困而卖过身，后被救助后重新做人。重新做人后的桃儿认定具有土地素质的瞎子，才是值得托付身心的守护神。于是，瞎子就有了不浅的艳福。这个叫白立国的瞎子之所以让村里最美的姑娘桃儿爱上自己，正是由于他聪明宽厚、半人半仙的结果。而关仁山让瞎子在黑暗中洞悉一切，无疑又使整部作品现实主义叙事具有了一份空灵与通透，但这却绝非什么魔幻的、灵异的、超生死的怪诞故事。 

在《麦河》中，关仁山让瞎子与鬼魂对话，日夜相衬，虚实相间，使小说情节越发复杂也衬托出历史的厚重。老鹰虎子成了瞎子的“眼线”，替瞎子洞察纷繁的世界。随着情节的深入，读者深切地感到，原来苍鹰就是麦河的魂魄，而麦穗就是土地的精灵。苍鹰叼着麦穗，这不就是在预示着一种兴旺吗？《麦河》褒扬了乡间真情，通过瞎子来担负起让跌倒的人爬起来、让受凌辱的人重拾起尊严的责任。这也是《麦河》倡导道德良知、扶弱驱恶、抚慰受伤灵魂，让弱者永远拥有一种希望获得一种安慰的思想所在。 

小说有一个最为突出的意义，那就是正视社会问题，正视“三农”问题。如关仁山所说，整部《麦河》的创作心情与农民种地一样，是在惶惑、绝望、希望中交替运行的。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土地也是文学创作的主要生命元素之一。改革开放以来，土地问题一直是一个焦点。作家承担的责任，不是简单地抒发对土地的热爱之情，而是要通过观察、描写来挖掘自己对土地的理解、认知和责任感。中国是一个农业大国，无论到什么时候，有关农业发展、农民贫富差距、土地所有权、农产品、农村剩余劳动力、农民社会保障等等，这些问题，都是以土地为中心的大问题。作家所面对土地的现实性、复杂性，绝非文学创作本身的浪漫主义和诗情画意所能承载得了的。只有深入实际切身体验土地这个大主题所带来的深刻变化和演绎的故事，作家才能创作出更加具有真实性和说服力的好作品。 

土地不是万能的，没有土地却万万不能。我很赞同评论家雷达的评价：“《麦河》是一曲献给土地的深情颂歌。”对土地的感受，我没有关仁山那样深刻那样强烈，但依恋土地、热爱土地、关心土地，却一直是我不变的情怀。每当步入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每当踏上肥沃的黑土地，我就充满了活力充满了激情。土地让我产生灵感，土地让我拥有自信，土地让我执着前行。无论是关仁山的土地，还是我的土地，它们都是我们这个社会这个时代所拥有的发展之根。关于土地的走向，《麦河》通过老鹰虎子做了很好的预示：大量农民会一步一步走进城市，乡村也会变好的，土地也会变好的。值得一提的是，关仁山用“铸魂”来作小说的结尾，很有意味。尽管作品保持着现实主义的基调，但同时透示出浪漫主义的色彩。铸魂，铸的不是哪个人哪个村的魂，而是整个土地的魂。

“摸一摸我的天，亲一亲我的地，娘织了毛布衣，姐编制苇炕席，麦子黄了梢儿，大爷挂了犁儿……”，读到小说这诗意般的文字时，一阵清风已拂过黑龙江的麦河。看到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中播出系列报道《黑龙江现代农业改革试验见闻录》时，我为之一振。今年，中央把现代农业综合配套改革试验任务，交给了黑龙江。这意味着，继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以来，我国农业生产关系的又一次重大调整拉开了序幕。黑龙江将努力把三江平原和松嫩平原建成国家商品粮基地核心区、绿色食品生产样板区、高效生态农业先行区和统筹城乡发展先导区，为全国粮食主产区实现“四化同步”发挥示范引领作用。用央视新闻的提法就是，到2015年，这四类种地的主体将耕种土地7千多万亩，占黑龙江总耕地面积的三分之一，80%农户的土地实现规模经营。

感谢关仁山为我们送来的这缕《麦河》清风，它让我们对土地多了一份认知多了一份责任。而所有的清风汇聚在一起，定会拂来无尽的希望。这希望，会使我们共同的土地激情澎湃，共同的麦河汹涌不歇。
                         

                                                            2013年1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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