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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文涛:我的诗集《风雪黄昏 》后记
文章来源:邮件来稿 作者:孙文涛 发布时间:2004-05-06 21:33:47 点击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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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集子原想定名为《二十九岁》。因为它们大都是我在青春即将结束的时候写作的。算是青年期最后一次燃烧的、美丽动人的晚霞中一种深沉的顾盼和回眸凝睇吧。还记得那些个宁静、潮湿的秋天,通往图书馆的小巷里铺满了一地暗红惹眼的枯叶,真美呀,我倚在一棵粗大的白杨树下,掏出小笔记本和半截铅笔,飞快地记下,一行,又一行……
    那是我由乡下回城后不久,半是待业半是自学和做零工的日子。我曾梦想过成为一个诗人。但命运却早已经注定这样一个美梦是来得太迟了和太荒谬了。但这一行行笨拙的诗毕竟是诚实的,它们记述着我走过的一段难忘的道路。
    有必要回忆一次童年。因为我的青少年时期和整整一代人的命运是一致的,即没有接受过很好的文化教育和艺术熏陶,草草地结束了初中生涯就匆匆奔向青春的远方,并且在那里熄灭和黯淡了最初理想主义的光芒。这是一个惨痛的代价。但是诗歌的花朵和青草却是和遥远的童年时代的白云蓝天连绵在一起的,那时我刚够5岁,晴朗的日子坐在村后的小山岗上,眺望山下流淌的小河和河畔母亲的坟墓,草地上正是蜂飞蝶舞。忧伤只是快乐童年一道阴影。但我的遐想却因此在寂静乡间田野上滋生了。少年时期转来“白雪披纷,绿篱闪耀”(我对往昔长春的形容辞)的长春读书,受姐姐抚养,父亲在远方的田野里劳动,和我天各一方,只盼望每年春节的一次相逢,那是父子抱头流泪的日子,郁积了一年的泪水都要在这一天畅快流出!……那时候还是一个纯真少年,少年不更世事艰深,我还不懂大跃进、自然灾害和接踵而来的剧烈的政治风暴。但稚嫩的心灵却很早就打上了阶级和阶级出身的烙印。少年时期的孤独养成了我以后喜欢阅读和深思的习惯。
    谈这些干什么?也许更应该谈谈当代诗潮,现代派艺术的意识,它们无疑地曾给我以巨大的震撼。但我却相信,艺术和诗是极端个人的事情,它清晰如年轮一样留下我们的心思、生活、经历、才华和情感,从这个意义上说,一切流派都是微不足道的。这也是我自轰轰烈烈的1979年新诗崛起浪潮后,经过长久沉默和反思悟出的东西。我如今相信现实主义在我国的强韧生命力,去写人,人的情感,人的苦痛和欢乐,研究和关注与人类幸福有关的一切。“有时我的诗句显得愚蠢,让人害羞,但我并不想道歉。我坚信寻找美丽的诗句,比伤害和谋杀,总要好一些。”(雅·赛费尔特)
    真正优美的抒情诗是如何之少,使人遗憾。毫无疑问,我们正在经历一个诗歌艺术的演变或断裂时代。但我所回想的是,含有人文主义的欧洲的新浪漫主义20世纪早年引入我国后不久,就在激烈的社会政治、文化变革中消逝了。我始终认为如果这一源流在我国如得到很好发展,我们的诗歌树木上的果子会更甜美些。再谈一次我们曾经历的甚至没有文学的年代,值得注意的是我们曾一度失去了可以滋养诸如普希金、叶赛宁、海涅……这样的天才诗人的自由、辽阔和伟大的土壤,独特性和艺术勇气消失了,而营营苟苟却在繁衍爬行。因为丧失了足以引领精神的文化巨人,亿万读者沦落为可怜复可悲哀的一群!……
    写诗的年代确已渐逝。这部集子,多是从这几年(1979~1987)创作中筛选出来的,有一些曾发表过,有的没有发表,因我个人较偏爱而选入。回顾一下,三十五个岁月完结了,卸去了青春沉重的负荷。我们曾怀着多么美好的希望凝睇远方,并为此而生活呵,就像今天和明天的青年一样。我相信狄金森的话:“在诗歌的秋天后边,还有散文式的几天”。我为我曾追寻灵思的敏感,而心中常怀微微颤动的喜悦。
    但是“诗呵,女性青春的美,你只在我面前闪射片刻的光辉——在一个早春的早晨!”(屠格涅夫语)     (1988年)
   补白:
   惟有这些诗真实地录记了昨天。
   重理诗笺,如拣拾早已遗弃路边的残花断梗,有的叫你伤心,有的叫你惊喜,有的叫你泪流……写诗的酸楚,愉悦,苏醒的欢笑从远处,从年代落下疾风猛雨的空间,从长久的记忆和短暂即逝的瞬间跑来,感慨斯岁月!
   本集新收入我1988~1994年诗作,又从《野蔷薇》和《浪漫与温馨》二本诗集中择选了部分,我认为,已能较清晰地标示我在整个八十年代写诗的仓惶痕迹了。
如今能比较冷静地谈论诗歌。
   惭愧的是,我们这一代是从割舍断古典脐带后开始习诗,(当年我们多从二、三十年代诗读起,又从五十年代诗歌学起)我个人则比较偏爱原苏联的译诗,还有欧洲。译诗,像一块还带血的半熟牛排,暂时添充了胃口。这里有代价,有嗟惜,也有运数。
   我的初中时代是1967年~1969年,那时的课本中已基本删除了古典文学,惶论诗歌。此后那种“寒烟淡淡起,白鸟悠悠下”的美境,怕终生为我所仰慕不止。我们失去了最初的一次正本清源,啜饮醇甘的幼乳时光,丧失了趁黎明登临巅顶,对伟大诗国天空进行一次整体辉煌眺望的机会。
   回顾所来径。我有幸经历了现代诗的复苏,亲历了“第二青春”潮的陡涨,而后寂灭的种种历程,那也是一段充满了青黄相间感觉的时期,希望混合着失落,喜悦掺和着凄迷,兹引述当年我所写的一首短诗:

“他们是山。凝固着一个动荡的纪元。
在二十世纪下半叶东方大陆造山运动中
          以排山倒海的颠倒和崛起
                                                     ——解释巨变”
      《年轻的队列》(1979年)
   一段未发的笔记,以记述当年的一些具体感受断片:
    “……我们这一群青年,这一群希望与失望者,这一群旧年代最末一批萌芽,都必
将牺牲于春天的门槛前面。雪莱走过了冬天,云雀飞过了冬天,但我们却不能。我们没有翅膀,没有浩淼大洋上的灰雾,直帆和飓风,甚至连眼泪都不够充沛。为了寻找安慰,为了返回失去的青春岁月,我们徘徊于天国的门外,绿园的门外,望着枝头累累的果子,美丽的果子!岁月不知不觉中流走了,宝贵的岁月!我们在幻灭感愈来愈强烈中等待……黎明的熹微的花园,愿清梦飞进你的怀抱!……但一切都是徒然。‘你要么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要么离开这个世界’(奥斯本《愤怒的回顾》)”(1981年)。
    我相信,我们也同时勇敢穿越了历史文化“断裂谷”,那儿遍布了迷团浓雾。也许,我们只是一次长久迁徙的中途或伊始?抑或一种游离再游离?我们的文化命痕打满着“浮云身世”和“归鸟心期”的印记。
    “白雪一样纯洁的青年,怀着永生不变的理想和信念。”(三岛由纪夫)
    写诗,如今我认识到,对于我这一代来说,还是一种对祖国原本纯洁、质朴、优美的语言,文字进行“零件清洗”的过程;是一种现代意义的“修复”和“归整”;我们一度必须面对的是漫天迷乱、沦落,及魂灵和道德的“裂离”,诗歌(我这一代的)在迅即开拓的疆域里,又必须像一只迎冰斩浪的战船(而它本身却又过于旧陋),去完成它艰疴的使命。它要替代我们的生活、时代去接受种种严峻考验;它要为人们的心灵、灵肉去做种种虔诚的告祷。……
   这些都是昨天我所未有完全清醒认识到的(而在昨天,我常有意无意地逃避,我害怕这“时代精神”所勒下负轭者的斑血痕迹)。
    ——也许,一个已离开了诗歌战阵的人,重论写诗,纯属一种虚妄。
                                                  (追记1996年5月 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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