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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明园诗会组织者见证诗歌从荒园中苏醒
文章来源:综合整理 作者:黑大春 发布时间:2005-03-25 11:59:27 点击指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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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大春是诗人,也是一位热情的诗歌朗诵推广者。

  黑大春,本名庞春清,祖籍山东,1960年清明生于北京。1983年发表处女作《绿岛》,著有诗集《圆明园酒鬼》、《食指黑大春现代抒情诗合集》等。

  黑大春是最早在圆明园“安家”的艺术家。随着后来一批批诗人画家的涌入,圆明园一度成为北京最知名的文化符号。这里曾是数千只鸟儿栖息的荒园,茕茕孑立的大石柱上曾回荡着从荒园中苏醒的诗歌。黑大春见证了这一切。

  一群诗人中最年轻的一个

  1960年,因预产期有误,我在家降生。我的父母是海军转业来北京的,在我上面,还有两个姐姐。文革中,读不到什么书。正在恋爱年纪的姐姐给了我一本泰戈尔的《飞鸟集》,是郑振铎在30年代翻译的版本,硬皮、繁体字,我一下子就迷上了。后来,我又通过朋友,找了拜伦的抒情诗集和普希金的诗集。他们的狂言和雄辩很吸引我,但是最令我着迷的仍然是《飞鸟集》中所弥漫的令人心醉神迷的童话色彩。

  就是这时,我开始写诗了。最早的诗受泰戈尔影响很大,还有一部分受到上世纪30年代诗歌的影响,夹杂着文言和白话。

  1979年春,我在街上看到当时很著名的一份民间诗刊,根据上面的联系方式找到了位于东四十三条76号院内的编辑部,这是一个复杂的大杂院,接待我的是周郿英,他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谦逊、包容、善解人意,后来做了那么多年朋友,我发现,这就是郿英的本色,而不是向外人刻意表现出来的客套。我对郿英提出想见一见他们中最重要的几位诗人,郿英很爽快地答应了。

  很多年以后,芒克回忆我第一次跟他们见面,当时他一见面就很狂地说:“我是个诗人。”我已经不记得了。

  只记得另一位著名诗人很中肯地给我的诗提了很多意见,一语道破我是在模仿泰戈尔,而且看得出,他对泰戈尔的诗有很深的了解。这次谈话令我心悦诚服,不久之后,我被吸纳到他们的编辑部。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仍然感到当年我们就像一个大家庭。芒克与另一位诗人负责组稿,我、老鄂、徐晓、桂桂、小英子等负责誊印、张贴。忙完了一天,北岛带着大家一起到街头摊喝碗豆腐泡,或者去西单著名的包子铺吃包子。我记得有一次与一位姓徐的女诗人谈到这段生活,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感觉,在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兴起的众多民间文化团体中,我们是最没有帮会习气的团体。人与人之间,没有任何名利之争,有的只是个性的碰撞。作为其中年龄最小的诗人,我与他们成了忘年交。

  像海明威那样生活

  1980年,我瞒着父母,跑到福建鼓浪屿看海。临走前,郿英塞给我一些粮票,还告诉我很多走南闯北出门远行的经验和诀窍。在鼓浪屿,我找到舒婷,她很热情地招待了我,感觉像大姐一样亲切。

  1981年左右,我和芒克一起来到白洋淀,我抱着一种朝圣似的心态来到这片新诗歌的发祥地,并写下了《白洋淀献诗》。

  那时,我开始大量涉猎西方现代主义作品,像爱伦堡的《人·岁月·生活》,克鲁亚克的《在路上》以及海明威的《流动的盛宴》等。这些书不仅影响了我的思想,而且直接影响了我的生活方式。我那时总爱穿一件黄色外套,留着长发,这身“时髦装扮”其实是模仿马雅可夫斯基的。海明威的《流动的盛宴》是对我们的生活方式影响最大的一本书,其中的一些影响,现在想来是很负面的,酗酒就是最恶劣的影响之一。

  那时,大家经常在一起举杯畅饮,每当喝到兴头的时候,就开始大段大段地背诗,我们当时把这叫做“浪诗”。酒过三巡就开始互相叫唤着叫对方“浪一首”。

  另外,也是直接受了海明威、庞德、叶赛宁的影响,我们中的很多人开始练习拳击。经常在一起打拳的有我、芒克、甘少诚、赵南等。周郿英的弟弟周宝英是一个拳击好手。他常带着我们去圆明园练拳,还送给我一副职业拳击手使用的手套,与现在常见的那种肥肥大大的手套不一样,这种手套裹着棕皮、非常非常薄。

  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在一所名叫“长征”的食堂吃饭,那里用很高的塑料桶盛酒,我们那天也不知道喝了几桶,宝英开始大段大段地背诵杰克·伦敦的《马丁·伊登》,令我惊诧不已。多年以后他还跟我提起那晚,说他是骑着自行车画着龙回的家。

  关于两位天才诗人的回忆

  多多与芒克是最早从白洋淀走出来的诗人。我与多多在一次诗会中相识。他叫我想起了俄罗斯白银时代的诗人安德里别雷,这个据说有着三分之一犹太血统的诗人,一眼望去就知道是个奇才。他是一个锋芒外露,性格极强的人。这不是简单的恃才自傲,这是一种复杂的人格。我想这也许是天才的通病。

  芒克第一次带我去多多家时,我在一个大本子上看到这样的诗句:“在北方的田野里有一把犁让我疼痛。”我一下子被这诗句打动了,但却直率地对他说,我觉得你的诗太像迪伦·托马斯了。我一说出口就有点后悔,因为对一个像多多这样的诗人来说,指出他的诗歌像谁很可能会被认为是一种侮辱。但没想到多多竟然很自然地说:是啊,每个诗人都应该模仿迪伦·托马斯。他的这种坦然一下子叫我看到了多多的另一面,在面对诗歌时,他是谦卑的。

  但是,在面对同时代的诗人时,他又是刻薄和严厉的,他的光芒伤害了许多仰慕他的后来者。在80年代末的一次诗会中,大家推举多多评点年轻诗人的创作。多多丝毫不留情面,用他特有的方式,挨个挖苦了许多人的诗歌,其中也包括海子。

  多多的点评尽管刻薄严厉,但他的语言很精彩,很犀利,常常引起大家的哄笑。其实这种哄笑不是针对某个人的,但是海子无疑在这一次诗会上受到了深深的伤害。据说,诗会结束后他跑到骆一禾的家中大哭了一场。

  不久,海子去世了。在1989年4月中央戏剧学院《幸存者》朗诵会后,多多趴在我肩膀上失声痛哭。我当时不知道跟他说什么好,只是言不由衷地说了一句,这不怪你,多多。

  3月26日,海子的忌日快到了,我想起了多多的一句诗,“你所要忍受的记忆是这样强大,这夜人们同情死亡却嘲笑哭声。”在此仅愿死者不死,生者长生。

  圆明园里神秘的黑衣人

  我们的诗歌团体解散后,我暂时处在无所事事的状态。一天去圆明园,在福海中央的小岛上找到一处废弃的房屋,看着斜阳落日的壮美,就异想天开地决定定居下来。

  圆明园以前是我们经常活动的地方,芒克等人还爬到那些废弃的石柱上“浪诗”。我一直不愿这么做,只在一座巨柱顶上睡过觉,因为我对这里有一种敬畏。圆明园成为公园以前完全是个废园,一天也见不到几个人,园内杂草丛生,四处散落着遗迹和残骸。我独自在岛上住下来,弄来个电炉子煮饭,跑到临近的村庄打水,陪伴我的只有一只黄鼠狼。

  那个小岛具有天然的诗性。周围是浩瀚的福海,前方是仿造佛陀弘法的地方建造的舍卫城废墟。一棵断裂的树干搭设在中央岛和西边一座小岛之间,构成了天然的桥梁。每到傍晚,白鹭在上空不断地盘旋。夜晚四处传来各种怪鸟的叫声。后来,据北大一个生物学家调查,当时在圆明园栖息着数千种鸟类。

  我的好朋友小京和他女朋友给我送了很多彩色的蜡烛,在当时能弄到这么多彩色蜡烛很不容易,夜幕降临,我就点起蜡烛照明。另外一个住在附近的同学弄来些塑料布,给我当窗帘。我的房间里挂着一幅马德升画的圆明园巨石油画。这里的巨石和独特的景致不仅是马德升的题材,也是星星画会很多人的题材。我听说马德升直到现在还在画石头系列。

  我就这样在圆明园的废屋中住了一个月。圆明园附近的村民开始不知道我的来历,四处流传着在岛上有一个神秘的黑衣人。后来,圆明园管理处的处长亲自来询问我,知道原委后不但没有赶我走,还和我成了朋友,经常找我喝酒。我还把我的第一本诗集送给了他,尽管我知道他不一定看得明白。

  圆明园诗会见证最后的荒园

  1984年夏,市政府决定把圆明园建成公园,直到推土机开进来,我才搬走。我无意成了这片荒园最后的见证者。后来,圆明园逐渐成为了北京最著名的文化符号之一。90年代,圆明园画家村的一些朋友把我当作最早在圆明园居住的艺术家,请我去讲这段经历。我没有接受邀请,因为他们与我当时的情况有了很大不同。他们每天都处在生活的窘迫中,而我的家就在现在海龙大厦附近,随时都可以回到家中。我在那里住,追寻的只是诗意。

  在圆明园居住的这段时间,我与同代的一批诗人成立了圆明园诗会,定期举办诗歌朗诵会。我们的诗歌朗诵与以前的朗诵会已经有了很大不同,以前的诗会带有很浓重的表演味道,诗人大多不朗诵自己的作品,要请一些受过专业训练的或朗诵好的人代读。而圆明园诗会的朗诵会与美国“垮掉的一代”那种朗诵会已经比较接近了。

  圆明园诗会时期,我还开始与摇滚圈的一些朋友尝试诗乐合成,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停止这方面的探索。圆明园诗会留下了美好回忆,尽管有着太多的浮躁和浅薄。

  口述:黑大春 采写:《新京报》记者 张映光 2005年3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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