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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场:“行程式”采访的民间、地域诗歌现状考察思考


      作者:孙文涛 2004-12-28 14:32:30 来自:《大地访诗人》 阅读指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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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诗者问:“大地访诗人”是你2001年开始的个人的诗歌行动,您的行程式采访“大地访诗人”选取哪一类诗人?

  答:初始我关注的谁是“浪迹天涯大地歌手”,哪个优秀诗人湮没民间,谁吹奏90年代诗角清音?这种行动式写作计划,是以民间为主线,通过鸟瞰90年代整体片断,为明天文学史留一二资料,特别提供诗人自我资料、生态背景、艺术主张,满足广大诗爱青年的一个时代了解需求。我采访的对象是能标示90年代诗精神者、90年代创建民刊重要者,有深刻地域影响力者及具有独特性,多年坚持默默民间写作者。当然也应包括其它为90年代诗歌有贡献人物。

   全书只准备写二三十个,不再多,做一个剖面吧。比较费工夫,我只是忠实访记,留下资料,外加勾勒几笔,半随记,半访谈东西。我尽量唯客观,唯真实吧。希望选精不选多,不唯名,不薄无名。去伪存真,寻找遗珠。

   这些初步观念,后来在访写中渐渐有调整。

  青年诗者问:请问你的选题为什么叫“大地访诗人”,“大地”是什么概念?

   答:大地是我所喜欢一个倾向吧。前几年我在<中国国家地理>工作,有机会接触不少探险家、旅行家,其中有民间雅漂队的,孤身驾车跑遍全国的,徒步500天走长城的,以及后来在珠峰殉难的孤身探险家严庚华等。他们中还有考察过麦克马洪线无人区、及南极、北极的独立摄影家,我作图片编辑,也作文字,我发现观察事物的角度很重要,用摄影术语叫“广角”,用个人术语叫“独立视角”。美国的<国家地理>的专栏图文就是使用独立撰稿资料。我把它移到“大地访诗人”是自然产生一种联想。我觉大地范畴,不是我们坐在首都或某一大城市,这些诗人,散布在祖国遥远的大地上,这是一层意义;二是90年代较年轻诗人多在小城市、县乡成长,大都市商业巨大切割几乎不适应传统意义诗人的生长;三是有的诗人,在民间默默写作,很多我们几乎永远没有关注他的机会。而默默中,很可能,在他的手中正在写出最好的诗;他们正在向一个新的方向发展,有诸多变化;人们需要了解被忽略的。……

  青年诗者问:您认为90年代民间诗歌最大贡献有哪几条?

   答:采访中我发现,第一90年代民间能够认定自己的诗人,这在几十年来是第一回;第二民间产生了自己独特、独立的文化精神,前所未有;第三90年代民间产生了蓬勃的诗歌运动,在人们几乎没有注意中,产生了内在的,悄悄的巨大变化。(这种巨大变化和未来文学潮向有深刻内在联结性。)他们发明了成长自己诗人的方法,即大面积推出一个诗人一段期内诗、随笔、文学谈话和思考观念,这一点包括<诗刊>、<诗歌报>都做不到。90年代已出现公开刊跟在民刊后边认定诗人的现象。90年代影响诗歌潮走向的重要观念,也多先出自民间。民间成熟了自己打量诗歌和文学的眼光,成长起自己理论的萌芽,这种成熟度前所未有。

   90年代活跃的已基本是60、70年代出生二代人,甚至中后期以70年代为主,标志是安琪、黄礼孩在广州编<诗歌与人—70年代出生的诗人作品展>,全面宣布强行历史登场。两代人有自己的审美、评判标准,甚至文体,代表性刊物,前为<锋刃>后为<诗镜>,其后又有地域刊物。虽90年代各代人均有参与,但90年代中期后最强劲锋头者70年代人,他们在90年代后期形成一股新流。

  青年诗者问:您认为什么是90年代民间的概念?

   答:(应该说我在采访、交流中逐步认识到)民间是一种观点,一种眼光,一种尺度,与其说它是形态性的,不如说它更是精神能指的,它是感知体,不完全是具像体。它不是以完全职业划分的,比较多的是以发表作品的媒介选择(民间)。比如孙磊,他是大学讲师,但他的诗观念全是民间的。他们的写作有若隐若现的特征;我个人以为他们不是“知识分子写作”对立物,是公开(传统意义)写作对应物。他们是中国知识分子的一部分(民间的),他们与知识分子的精神求索是一致的,区别是常有更多的平民(草莽)性、大地性,即原生态性。知识分子多在围墙(院校、都市)内,他们多在外,分散在广大乡村、城镇、各地域,他们更“百城烟水”。他们年龄多在20至36岁左右(也有的更大一些),文化程度平均介于高中和大学之间,多在社会中层以下(或底层)生存。90年代,他们和“知识分子写作”群体实际是互相影响、交叉。他们没有固定组织结构,是分散的,但围绕在一个个诗歌民刊网站“磁场”周围,他们也有“文学江湖”味道。

   如果引申“民间”和“知识分子”写作,“知识分子”写作古以有之,屈原、孔子、朱熹、欧阳修,民间写作也古已有之,老子、庄子、吕洞宾、柳永、曹雪芹及明清发明白话本小说多数作家。而李白、杜甫、苏轼、陆游则是半朝半野,是知识分子与民间结合的产物。90年代民间的特殊意义是它在中国消失了多年后又萌芽的春草。

   70年代末是一次民间预演,但那时没有形成完整独立的理论、观念与眼光,不够阵容,是苏联“地下文学”的一种横的移植,太多政治色彩。而90年代民间已具备浓厚的中国文化色彩,连接上了古典。它的蓬勃生命在于文化意义。它为当代文学和文化开辟了新一条宽阔的道。

  青年诗者问:据你的观点,当代诗歌(民间的、公开的)面临最大困惑是什么?将来的诗人要以何种形式出现?
   答:我们祖国版图并没有分裂,但是文化某种东西已分裂。想表达会失语。说出后找不到听众。想审美找不到共同点。你得先找到共同点才能有表述权。几代人互不衔接,前边一个代沟,后边一个鸿沟,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你想沧然涕下,别人嘲笑你的眼泪。因为财富不可以均享。有一天我们生活在共同土地,操共同语言,但文化观念分道扬镳。沟通现已就是个大问题了。
   很不幸,70年代诗人今天出来,不会象新诗潮前后,不会所有人认同,欣赏他们的几乎全是70年代自己人,而且是一小部分,其余的是不理睬,不认同或排斥。这里有帮派、门户之见,有文本、哲学、审美不同。还有文化与生活经历不同。
  青年诗者问:您采访“大地访诗人”是突发奇想么?在此之前做过什么准备?
   答:90年代中期,我回忆了我在东北多年、及漂流北京的文化阅历,也包括昔日到黑龙江、四川、青海等地的旅历和文学会见,可能年龄增大,感到我这一代启蒙期的弄潮手也已渐淡出,湮灭,有点怀旧或感伤,有时顺手写两篇回忆。比如1984年我到大兴安岭的加格达奇,与青年诗人孙伊斌去见当时尚在世的森林诗人鲍雨冰,他很少有人知道,后来正在中年就去世了,他培养了周围诗作者,他们怀念他。我写了篇怀念文章<雾蒙蒙的早晨>,回忆了那个有湿雾的夏天,和他周边的地域文学氛息。我理解的诗人概念是广义上的,与诗性的生活,写作,工作有关的,不一定非关名人不可。类似的,我还写过<西宁城里访编辑>记述我1980年与昌耀先生一段珍贵交往,所幸发表时他还在世。我写过一位20多年活跃东北民间的邵揶的素描<有关阿图瓦的冬夜:邵揶印象>,他在80年代办<太阳>90年代办<手写>,是个挺有意思人物,我即是写他,又顾左右而言他,勾勒几笔亲历岁月。
   在北京,我会见了早在80年代中期认识的四川万夏,抚今追昔很有感慨。又见过梁小斌,他漂泊珠海,文化打工很潦倒,分别写了两篇。重逢一次曾写过诗传单<我寻找西单墙上的民主>和<打呼噜会议>的东北中年诗人曲有源,曲80年前后很有影响,其后突遭蹉跌有段鲜为人知内幕,当时我就在身边,据此回忆写了<京华遇诗人—曲有源>。这几篇文有的刊在<诗神>、<诗探索><诗歌报等>,<诗歌报>一位编辑给了我鼓舞,他说文章发表收到了一些读者来信,反响是他们欢迎并希望多一些这方面诗人随笔。后来,我把这几篇收入<京华遇华人>一书中,并陆续写了<20年前长春“颓唐城市诗”>、<诗人们一去不回>的“再见了,诗歌岁月”回忆体系列刊于几份民刊和日本的<蓝>。
  青年诗者问:您在采访中注意些什么?
   答:他从哪个新的角度阐述。注意记下这个诗人附带的新的信息,特别是对其他人有启发性、参考性。文体上我会将他的谈话处理成口语加书面语,避免一般访谈记易有的啰嗦不耐读。我想成功地帮助诗人与外界做一次交流。留下细节,是我喜欢的。把这个诗人外界所不了解的阴影轮廓部份画下是我喜欢的。
  青年诗者问:您的经费怎么办?想趁此旅行一下吗?做完这件事您还干什么?
   答:做一件事肯定要点费用。它的采访性强,要坚持第一手采访、写真,诗人歌德说“你要了解一个诗人吗,一定要到他的故乡去看一看”。看看他的房舍、道路、居室,亲人,甚至看看他的眼睛(好的诗人眼睛各有特点)。谈一谈更重要,谈吐是一个人全面表述,和写在纸上两码事。有时百闻确不如一见。
   我到京六、七年,用清代写<桃花扇>的孔尚任话说是京都索米,意兴已阑,做件事会唤起我生活热情。我当然是中国一亿多人中一分子,打工阶层。经济折磨所有诗人,故不多谈,也可能因费用而半途中止。中国在过去20多年中,除台湾、西藏外其余省份都到过。这次采访是我20余年诗歌岁月的最后“断乳”告别。算我文学的半个“老残游记”吧。以后写别的,或生活。做个纪念(笑)。
  青年诗者问:您的采访反响如何?社会、诗人等?
   答:采访中我又一次感到诗人的概念在我们生活中消逝和远去。说到“诗人”二字前几天我给成都一位诗人留言,呼机台小姐问是世界的“世”,人民的“人”吗?我解释,她才明白了,“噢,是古代的诗人的意思吧。”我说不是,“是现在的诗人”,她笑了一下。前两年在北京一次我“煽动”一位京城报纸文化版的编辑,登点采访诗人活泼、有新意又有深度的专访,他说写名人有人买账吗,写没名儿的有人知道吗?再说现在有几个人看?确实这些年我没收到过几个敢在名片上附印“诗人”职务的,一个是从前<人民日报>副刊的、一个是<诗刊>从前的,均已退休,还有一个就是昌耀,但是他的“诗人”二字和“百姓、行脚僧”并印在一行,像是自嘲。青年诗人希望我不要写成一般性的新闻采访流水帐。我要多留下点观察、思考和当代文学史的痕迹。这一点一般记者难以做到。
  青年诗者问:出版的事将来怎么办?您想给诗人立传?
   答:原计划一年多写完,现在看得二三年吧,2001年下半年编丛书<诗前沿>耽误了半年。慢也有好处。先写出的陆续可在哪先发表一下。边沉淀边写可能好。当代人做事太快,过后就容易没有价值。专写一本诗人的随笔、访记中外缺少可鉴文本,我也确需作一些文体摸索。
   此时代“诗人”二字是我质疑、思索。当代文学史有点像笔糊涂帐?我们对发端于70年代末的北岛一代尚有许多史实有待整理、澄清。我做的是留下我个人的观察、录记,避开人事、派别纠葛。
  青年诗者问:为什么您说,想写出“镌刻在大地深处的诗人”?
  答:我说的大地性,包括深刻文学性、时代意义,再用一个习惯用语和人民即百姓千丝万缕联系。我在新闻工作中,发现人们容易忽略边缘,只注意中心点,其实,地理在某种意义说,就是“边缘”加“边缘”。
   大地性是我特指的一个文学概念。比如我采访的西北60年代出生的波眠,他并不是特别有名,他的诗我再三打量,仍觉有其地域性、乡土性、民众性的倾向,即与他生活的地方水乳交融。这种诗不单代表诗人私已,而是与周围世界有密切关系。古时民歌就有大地性,英美乡村歌曲,中国知青歌曲都是这样。这里含有艺术母源的东西。知青歌曲<南京之歌>有句“未来的道路多么艰难”,一语箴言知青一代人数十年天路历程。有大地属性的作品才有震憾力。这种东西当代在减少。朦胧诗以后本土现代派诗路渐窄也和背离了大地性有关。
   一个诗人,10多年没人注意,就湮没了。我录下他本人的谈话与思考,做成笔记和录音,拍下诗人和他生活环境的图片,就是在我这里留存了一份资料。(将来我会把资料交存文学馆和私藏馆)要在他们健康时,发展时去关怀他们,在诗人活着时去做一点热爱的事。当然我采访的,有的在民间或地域等已有一定影响,但还有更多的人不了解,有“遮蔽”的东西。90年代民间提出的“话语权”已发现了这一状态。有人说你的选取就一定有代表性么,我说见仁见智只是我个人一个视角。一个人的能见度是有限的。比如草原一群骏马,一个写生者只在画版上描绘几笔。其余的事还有别人去做。有人说你在北京方便为什么不去写名诗人、老诗人,我说第一他们又需要我写什么,第二我又能写出什么。我当然尊重真正的名诗人和老诗人。写什么要有缘。采访中我已确信,重整诗歌待青年一刻重新到来。
  青年诗者问:你在采访中更关注地域性的诗人?
   答:可能经历有关。我多年生活在东北边疆吉林,我觉得那片土地现代诗歌史错综、复杂,是一部画卷,仅就我所经历20多年吧,我也只能说个大概。我个人也永远是一个地域诗歌作者,爱地域,爱故乡。我觉得大地性诗人真正标识是地域性。他们也因此感动着我。
  青年诗者问:您认为您是做“大地访诗人”的最佳人选吗?
   答:不是,如果有人做得更好或有人去做,我认为60、70年代出生的诗人来做更合适。但我作为隔代人,文学观念、观察与思考有距离感,可能反而有参考的一面。我算半个旁观者吧。我清楚我这一代局限。
  青年诗者问:好像知道“大地访诗人”的人很少,您是否考虑在报刊、网上扩大宣传?
   答:在新闻吃饭多年。我对当代过度宣传有些害怕。一个人还没有做成米粒事,就把它吹成气球,很荒谬。今天需要的是有人认真,严肃,默默地做某种事,我当然晓得传播的威力,但我更担忧它滥用带来的危害。
  青年诗者问:你最早是怎样产生这样一个想法,来做这件事?
   答:青年时代我等了很多年,奋斗写作挣扎啊,一直希望有人来关注,可是终于落空。我想,今天青年人,也与我们一样,一点点真正关注,对他们是多大鼓舞。我虽然也算当过两天聘任作家吧,但我的定位是终生的真实编外“业余作者”。回顾20年诗歌历程,曾有两篇师长写我豆腐块大文章,还有一句话,给了我巨大鼓舞。
   植物生长早期干旱期,一滴水都是致命的。也许我们一句鼓励、欣赏的话,会令青年们有一天创造出不朽的成绩来!
  青年诗者问:您采访后每次用多久时间写出来?
   答:有时搁半年、八个月,有时很快,不一定。因为我觉得要找到思路。
  青年诗者问:提个有意思问题,为什么您的“采访说明”中说,不收一分赞助,不买书、不吃请?
   答:因为今天社会生活复杂化。人们无法互相信任、理解。当然,吃一顿今天是平常事。避免误解。人们怕别有用心。赞助不可能,故不必谈。另赞助也永远是一种腐蚀——对文学。
  青年诗者问:现在网络时代,您是否会上网?您采取方式是否古老?
   答:今天是简速时代,但文学不是简速的事情。网上也可以采访,电话也行,但绝不能代替面访式的考察。舟车旅行是古老概念,但今天不能说全过时。(也有个别路太远我选用书面采访。)不少费用不够没条件见面,只好采用书面访,一定损失了不少东西。很遗憾。
  青年诗者问:您在这次采访行动中结交不少朋友吧?
   答:我十分珍视这种一生中难得的会见与学习,沟通和交往。采访是通向一个人内在世界的道路。通过采访,我深深地理解了一些更年轻的诗人们,进而深刻地关心他人的命运。采访也改变了我很多陈旧的看法。发现很多我的,我这一代的局限和错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么。我对他们有无限的祝福。我也把我知道的告诉他们,包括首都文化的感知。
  青年诗者问:您最欣赏的诗人是什么样的呢?
  答:好像是“若隐若现”状态中的吧。
  青年诗者问:您在考察中感到当前青年诗人成长最大困难是什么?
   答:生存空间比过去狭窄。写诗需高度集中精力,古往今来,集中创造精神的人,物质上相对贫困。社会要关注这一点。有的青年诗人,我采访之后,心情沉重,他们的生存环境,令人堪忧。他们谈到自己也常有年轻的伤感和无奈。令人难受。知识分子多有收入,民间多年无人关心。他们是中国当代知识分子的一部分。要爱惜他们。这个世界构架远没有调整好。
  青年诗者问:您对70年代出生诗人还有何见教?主要问题是什么?
  答:我们从没有象今天这样以出生年代划分。后边马上就80年代出生提到桌面。当然可能是逼的,不这样,他们无法冲入历史(?)这是复杂时代问题。每一代人问题说到底靠自己解决。70年代人的问题他们现在民间差不多意识到了。灵丹妙药永远在文学和生活里。
  青年诗者问:有人说70年代写诗的有的狗咬狗,谁出来骂谁?您怎么认为?
   答:这是表面现象。其本质是诗歌审美、诗歌理念乃至诗歌阵容的一次重新分裂与组合。表面是混乱纷纭,内里是变化着。这好比正在地壳变迁时刻。
   朦胧诗前后形成的新美学理念外壳正在褪去,代之是60、70年代两代人的哲学。几代人美学观正在产生断裂。这一次比70年代末那一回更剧烈,裂痕更深。一切还在变化中。
  青年诗者问:当代诗坛上,民间也好,有些诗人素质不咋样?您的感受如何?您是否也很失望?您在采访文章中怎样处理对人的看法?
   答:诗人素质不是孤立的,他常是国民素质一个标尺。急欲成名也一定损失了他品质里好的东西。(采访前我对90年代诗人也无一点奢望。)所以我确定人选时——申明一点,我采访的不想用非常好、优秀字眼来标示,当然更不能是它们的反面——注意避开太“热”。“隐士”古典证明确是能很好保持人格一种方法。所以我沿大地范围寻找。我清醒我的寻找很个化化,很片断化,既不代表也不完善,用生物课上术语叫几个“标本”,几只蝴蝶能囊括广袤大陆上的蝴蝶吗?但总需“标本”才能考察。写作中我多次想举起批判武器,终于放下。这与我文化经历和人生阅历有关,我给自己最后确定,使用“善意的语言,纯洁的语言,谅解的语言,真诚的语言。”我相信通往诗人故乡的路永是一条吉祥的路。
   60年代出生的人,到接受教育时,就进入70年代了,刚好一场社会大变动,破坏了教育,他们后来一些人取得高学历,他们是在水搞混状态下成长的鱼。70年代出生的,我有种很深忧虑,生长于急速转型,看到了很多尔虞我诈的东西,当然也看到经济膨胀的展望。两种不同的东西在他们身上集合。70年代特别是乡村、县城的,90年代多解决不好职业,漂泊都市,贫困种种。
   在最近10多年里,我有过不少旅行,在车站、旅馆、列车上,接触很多中青年,我非常失望的一点,是一种往古的,其实并不太往古的美好的东西在迅速消失……
  青年诗者问:简而言之,您能不能归纳一下当代诗歌最大的问题?
   答:诗歌近20年变得愈来不能卖钱,诗人稿费无法买米,产生的一个问题,越是优秀的诗人,他的研究越是优秀尖端,将越贫困。恶性循环。怎么办?需要办法。
  青年诗者问:民间90年代主要毛病,您个人认为是什么?
   答:门户、帮派林立。青年们中形成的东西,也许很多年都不能消除。90年代是一个“民间之春”的年代,其实可以与启蒙期诗潮比美。但他们很大程度限制在民间交流,没有充分向“地面”真正展示好。据有人估计,仅90年代,有500种以上民间诗歌报刊之多,比70年代末民刊潮规模大得多,少有人做这方面细的研究。另一个是“近亲姻婚”,考察中我发现,有些民刊作者,只读民间,排斥其它。民刊办的重复,雷同。对广泛样式文学阅读不足。在这种情况下,优秀作者仍难浮出水面不是天方夜谭。文学准备不足。西方哲学只零片断。忽视传统。不懂历史。文化链大断裂。破得太多,建立不够。学习的第一先生“谦虚”被赶走。在新创造的田垅里飞舞着“暴力文化”“黄色污染”“丑陋言词”三只害虫。青年被“一夜成名”始作俑者引向堕途,恶恶相循。甚尔“全国大运作”,形同“名声”贩毒,在中国90年代第一次开出一朵“恶之花”。
   青年诗者问:您的意思是说,可以有一个诗歌“生态工程”?
   答:我试考虑可以用分解的方式解决:比如西北,有若干个私人、半私人的机构,吸引赞助和资金,东南也有,各地的事就好办了。这些事不像修大工程,用不了几个钱,但是个精神工程。有困扼的诗人一定要帮他一点,海子死了我们不是很伤心吗?要有识之士去做,中国的事“非不能也,而不为也”,关键是对情况正确的认知,然后是行动。诗人生存90年代初有人呼吁过,但呼吁后并没有改观,更趋严重。70年代生乡村诗人多在城里打工,漂泊,不象60年代人那么轻易进大学。贫富悬殊急趋严重。青年诗人自己,应加强职业、技能培训。诗人在当代是业余。“打工一代”70年代出生诗人如经济好一点,要争取全受高等教育。穷困地区青年诗人要正确认识工商社会发展方向,不要抵触。要共同创造一个互助、宽容的社会,人人只顾自己很危险!私人出版机构的建立将来也会帮助他们。台湾不是有位隐地先生,办个纯文学的尔雅出版社么,很成功,中国这么大,有十家肯定不会多。柔刚不是办个私人诗歌奖么,还有人,萌芽很好。
  青年诗者问:采访中您发现今日还有人打击民间么?
   答:还有人把民间归为异类,出了点问题,就说非法,官场出了点问题,就能说全贪污?要理性和清醒,讲科学,讲分析。各地今天情况还很不同,今天东北,西南还有些地方,认为民间诗人是异类分子,很落伍,我认为是“左”的后遗症。有的省份还时不时查他们一下。行程中常遇到此类问题。贵州今日办<零点>还有人把他们与70年代末的一个“问题人物”牵涉有惶恐。也有人提醒我,搞民间的东西不怕惹上点麻烦,我说我也算一个中国作协会员吧,写的东西全摆在那里。香港大学中文系教授张五常发现,欧洲一些发达国家、美国,解决民间诗人困扼有个好经验,每著名大学请入一二位,当教授或客座,终生“养”起来,他们终有天会贡献出脑袋里的东西。我们不是有几百所不错的大学吗,去游说一下校长吧。出诗集,可以由私人机构赞助一些,银行提供贷款将来也不一定是天方夜谭。西北一个民间青年张联出了一本自费集子,花了上万,就差草屋没卖了,如贷一部份,当地好私人机构资助一部分,自己拿点,就解决掉了。
  青年诗者问:您对90年代文化整体环境的评估?
   答:少量纯精神产品与巨大量的垃圾文化共生。伪文化泛滥。做秀。标准失衡。我们从来没经历过这么绚烂多姿。目瞪口呆。人们无从把握一切。进而无法欣赏文学、文化。忽然间失去共同审美标准。
   六、七十年代出生者出手匪气,与此险恶文化环境污浊有关。市场运作铁臂成功。出版商“红包”运作,指哪哪红。70年代生诗人互相指责“球场违规”——其实我想不是哪一条鱼——是海水出了问题。诗有病,天知否?!我们必须也给海水找出防止继续“深化污染”办法。国际文化到来,挟裹西方现代反文化东西同来,如掩于文明外表后野蛮、暴力、掠夺财富、占据权力资源、侵占他人生存继续上演。70年代人“历史感”“使命感”少?后边他们使命是沉重的,他们面对的历史空前复杂,艰难少参数,必须一手创建,一手修补,一边学习,一边抗拒……甚至面对他们自己亲手制造的“满目疮痍”。(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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