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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地诗景:峨嵋山


      作者:孙文涛 2004-12-28 16:40:20 来自:《大地访诗人》 阅读指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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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季峨嵋山巅的暮色降临了,冷雾四合,潮气弥漫过小旅舍的门槛。由于爬山时被雪湿了鞋,晚饭后一时间大家都从各自房间里跑出来,到楼下值班室烤火,顺便也好暖暖身子。缺德的房间里太冷啦,一点暖气也不给,想躺进被窝,被子又潮又脏,嗅去还有股臭脚丫味。火,此时此刻的烤火该多么亲切可爱呀,不少人为御寒气晚饭喝了点酒,情绪初佳,又参加进来几位香港青年男女,他们爱说爱笑又活跃,嘻哈着嬉闹,很快和周围陌生的客人们熟络了,并提议拿瓶白酒来,大家开个“拍替”(在80年代初期,这个辞儿还没有完全流行,不像如今快用滥了)。一时新鲜,大家响应,当然是两位最活跃的香港青年来主持了。
   记得先是几位香港青年旅游者唱,几乎都是他们在唱!他们怎么这样大方,又会唱?(后来几年代才知道,原来对着卡拉OK这种猴子似的伴唱机,缺五音少六律者都可以大着胆学会唱歌。)这群青年以我看来,吃得胖,生得白,有力气,穿着光彩四射的羽绒服,漂亮的登山旅游鞋,富有生机和挑战,唱的什么歌,如今已忘了,只记住一首名字颇怪的《带电的少女》。(注:1984、1985年的“情歌”刚登陆不久,时有遭禁,与90年代所标示意义完全不同)
   该唱的、能唱的都唱过了,轮到我。问我从哪里来,我说东北,噢,松花江上啦。我解释我的家在长春,他们就有些茫然。我该唱什么呢?一时间脑中和心中一片苍白,有些木讷、迟疑,过往的岁月,会唱的歌竟全都消逝得干干净净。冻僵了。
   后来我决定,就唱一首昔日的,陈旧歌给他们听,这支歌我相信他们从来没梦到过——和他们的生活背景大相悖逆,他们会懂吗?会嘲笑我的古老,不合潮流吧?(唉,怎么搞的,我们这一代人,干什么都当“任务”完成惯了,连做戏也不会,太严肃拘谨,像是被谁给管傻了,早就丧失了生命中自由的元素和灵气,唉!……)
        “……从北京到边疆
         路途有多么遥远——
         告别了亲人告别了父母
         来到这个地方……”

   好像是古老苍凉的罗斯。炉塘里的火舌在一伸一舔,透向窗外的夜色,思绪从什么地方浪游四归了,看了一眼萦徊的烟雾一样的现在,火炉,香港游客,又飞回了远方夜幕往昔岁月。没人懂就没人懂吧,但我记得,我懂得,我不会忘掉。
        “望山高入云
         望水水东流……”

   下乡的岁月里,我学会了这支歌——它伴随着青春的艰苦。
   这支歌我哼过多少遍?50遍?200遍?默默地一个人,噙着泪水,在受委屈的时候,在缺粮少菜的日子,在过度的劳累后,在山风吹拂的路上,野花闪耀!天空湛蓝。年轻的岁月,你为什么那么神奇?一闪即逝,什么也不留存?
   这些歌,这些歌代表我的青春,作证我的青春。经历,也就是只有历史过它才会明白的东西,某一瞬意会个一知半解,过不久也就淡消了。谁有真心去认真研究、关注别人的生存呢?假如自己正年轻、正快乐、正健康和富裕!我相信他们是富裕的。(十几年后我看到,他们的富裕是可以追上的;同时也惊诧地发现,身边所有的人发疯似地,着魔似的妄想在一夜之间先富起来,扔下旁人!然后在遥远温暖的海滨,盖它座小洋楼,狠狠享受。这真像当年那种“管他娘的”卖掉良心灵魂,抢先逃回城里的知青狼一样!这种狼性我是熟悉的。如今谁还说“经历也是一种财富”呀,这种“财富”听起来真像美妙的花言巧语,但却不能支付水电煤气费。)我应该代表我这一代人来唱——他们时而在我心中,像列列老兵走过一一除了他们,我还能上哪儿找到当年,当年粗糙的皮肤,闪亮的睫毛和双眼,她的俏丽的红头巾,我的坚厚有力的臂膀?……
         “昨夜晚我梦见
          妈妈来到我的床前
          轻轻地拉着孩儿的双手
          却原来是梦相见!……”

   教我会唱这支歌的人已经远去了,渺不可追,隐去在辽远的草原深处,松辽平原上那秋口炎阳晒烫的高梁棵子深处。松江东流,几回蜿蜒,烟水蒙蒙。小豆饭、干咸菜、草屋、蛋花汤、青嫩的山野菜……这些,香港有吗?曾经“坐上大卡车,戴上大红花”敲锣打鼓参军般,欢送我到广阔无边的原野里去生活,香港有吗?(多少高傲,多少伤怀,多少荒唐,多少回顾。)
        “……从北京到兴安
         路途有多么遥远——”

   列宁说,凭着歌声,我们能认出是谁,谁是我们的同伴。哪怕穿着乡下的棉衣.戴着狗皮帽!我会让他在身边坐下来.递过一支廉价的劣质烟,抽吧!你们那(集体)户怎么样?又有准“开后门”抽调走了?狗日的队长又欺负准了?谁变成了“松包”,出卖了知青利益讨好干部?咳!你们可真能干,竟然砍了两大车柴火,啧.我们今冬算冻“贴壳”了,窗户扇都被偷光了,一下雪,灌了半拉炕……
   总有一天我会知道,从北京到东北边疆或内蒙古边疆,乘坐在舒适的飞机上,也就是需一二个小时吧,对于游客来说,从香港飞北京转机,再飞到最北边的漠河,也不过六七个小时,真是神奇!如果当年谁把这话告诉我,我定会怀疑他是个神经病或者“国际间谍”。
        “孩儿以前多胖圆
         如今瘦得真可怜……”

   竟是沙哑的嗓音了.浑浊的,被烟久经熏坏的嗓音,被酒精浸泡烂了的嗓音,和昨日那边疆河水一样清亮的嗓音比来,判若天地。“睁开双眼,仔细一看,原来是梦相见”!这支歌的命运是失传。人类多数情感和经历的命运是消亡。
        “曲曲弯弯的羊肠小道
         扁担挑在肩……”

   后来我真的投入了,忘情了,一种久已忘怀的,苍凉热切的遥远意境升起来,指挥我的歌喉——虽然它只能算嗓音。——夜深了,火在草原上摇曳,柴火在村中大娘的灶炉里通红,劈剥作响,迎向狂吼的风雪,熊熊火焰冲上烟囱,窜向北斗最下边的几颗星……
   戛然——。寂静。短暂的沉默。接着是热烈的啪啪掌声。听懂了,原来所有在场的人都听懂了!歌声传达了一切。回到青春,所有的感情都获得交流,所有的苦难都找到家园,所有的阻隔都在瞬间融穿!几位香港朋友很感谢我的歌,很客气,说这种歌才是“大陆的歌”呢、我想纠正,不,是“大地的歌”。
   世界上有一些东西是不死的。不屈服就是永生,不忘记就是复活。热血还在奔流就是铭记。有一些东西是有生命的,比如,一首歌,它被禁止,查抄,但它们在私下里传递——成为一种青春反抗的讯号。传递中每颗心都可能加入一点什么,修改一点什么,比如,加入自己最喜爱的一句,这就是民歌的产生——人民之歌创作之源头……
   最终,几位香港青年抱在一起,说请允许把一支歌送给“东北来的大哥”,这是张明敏唱的关于中国乡情的歌《送你一把故乡泥土》:“春雷打过,野火烧过,杜鹃花层层飘落……,”是抚慰我?是勉励我?是同情我?我同时代的人们?(1980年代初香港歌星张明敏的含有爱国、怀乡情愫的歌曾流传大陆,给那一代人印象很深。)
   明天启程。明天相约大家要赶启明星启程,比比谁更早。白雪皑皑,松枝美丽,粉红闪耀的杜鹃开在山腰妩媚招展!我想休息了,我累了,疲惫和夜雾和寒冷一齐袭上身来,打了个寒噤。他们还在唱,在跳,在往通红的炉中添柴,再喝一杯,青春,你好!祝福你们!健康的、红润的、从不缺乏营养的香港青年!
   (虽然,我知道,世界上到处有难缠的问题,令青春头疼。且欢乐到明天吧!)
   早晨我终于迟起,一看表,已是上午10时,空荡荡旅舍里只剩我一个人。
   “勇士们向前走,顶峰还在前头!”
   路边新雪上,赫然留着一行早行者的用松枝划下醒目的大字,字体极佳,很象警句,他们有文化,是用繁体汉字写的……是专门写给我的语句?!

  附资料:
  ①游峨嵋在1985年,时开放不久,还首次见到香港学生。峨嵋植物呈垂直分布,故山脚翠绿而山头有雪。“峨嵋天下秀”忆起来印象深刻。当时还曾在旅店吃过一顿烤“野鸟肉”每只鸟3角钱!想来愧惭。但当年盲动“旅游热”尚未升温,故条件陋“宰客”似还未有。
  ②游峨嵋可看三苏祠—苏轼为眉山人,万年寺,报国寺,洗象池,雷音寺,清音阁,飞来殿,等。有上百座寺庙,与五台,九华山,普陀山共列为“四大佛山”。主峰万佛顶海拔3099米,有3000余种植物,动物也很多,看寺,看雾。看动植物为主。别忘了山下的峨嵋县可赏随处金盏盏油菜花。
  ③旅峨嵋山可与附近周边几个景区一起游,节省资财,即乐山,康定,雅安,成都,都江堰,在交通上也比较顺畅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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