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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小鱼儿
 
 

05年12月推荐诗人:白鸦
发布日期:2005-12-11 20:09:41 作者:白鸦  点击数:



[诗人简介]


白鸦,安徽诗人,70年代出生,现居北京。

诗歌报论坛斑竹。



——————————————————————————————————————————

■《马丁·路德·金》

1

礼拜一晚上 霍尔特街浸礼教堂
集会与一个被捕的黑色女人有关 你深呼吸
准备好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政治演说 场地不大 时间不足半个小时
这一天你26岁 放下书本 走出卧室
第一次出现在悲剧中央
教堂的楼厅和过道显得古朴陈旧
挤满了激动的二等公民兄弟
起初 你站在沉默的位置
看他们从窗外往里面挤 从楼厅里的座位上
仰起黑暗的脸 灯光晃动
他们的脸色略显疲惫 这一天
你26岁 正式面对一大群陌生的人
正式开始 说危险的话
你使用了低沉的声音 控制住节奏 尽量缓慢一些
你说到一个极其普通的开场白:
“今天晚上 我们聚会 商讨一件严肃的事”
你说说停停 你每次停顿 听见他们集体说:
对啊 阿门 对啊 阿门
“终有一日”你说
“人们不再忍受被赶出七月灿烂的阳光
罚站在阿尔卑斯山11月刺骨的寒风中。
终有一日……” 你继续说。
这一天你26岁 距离你的死
还有12年零4个月

2

在华盛顿林肯纪念堂 你说:I Have A Dream
后来的大约40年 以及你在枪声中
倒下的30多年里 你的二等公民兄弟们
他们受到的歧视隐蔽在你的悼念中
鲍威尔和赖斯的皮肤被挂的很高 挂在白宫
安南的皮肤被挂在纽约 挂在五大洲的空气中
这些是悼念你的有力证据
看起来如果不是夫人反对 鲍威尔也不会
在最后时刻宣布退出 他可能成白人国家的黑人总统
其实在我们这个国家 也有一个26岁的女教师
她得到耐心地说服 她被迫当上副县长
因为她不是汉族人 是本科 是党员和女人
政府们需要这些确凿的证据
你没有看到9月11日以后的阿拉伯人
他们正在世界的每一个入口
接受盘查 他们的故乡总是在打仗
都快40年了 我们这个国家移民的孩子 因为受到
关于谦忍的教育 以及他们的优秀 受到欺侮
监狱里 47%的罪人是黑皮肤 16%的罪人是拉美裔
被判死刑的黑人多于白人
有报告称 杀害白人被判死刑的黑人
比杀害黑人被判死刑的白人多出4倍
其实在我们这个国家 新疆的小偷也越来越多
他们总是说:我们没有了石油
而你一直在说:I Have A Dream
都快40年了 芝加哥的教授们分析说
如果名字听起来像白人 得到雇用的机会高1倍
我的英文不好 下次我去美国会取一个白人名字:
尼尔 布莱特 或吉尔
我从我们这个国家带去的女人会叫
艾米莉 或安妮
教授们还提醒说 我们不能取一个黑人名字:
塔米卡 艾伯尼 拉史德 或者艾沙

3

I Have A Dream!
你说完了
你可以轻松地转身 姿势包括微笑
你可以洗个澡 休息片刻
都快40年了 政府们一直坚持悼念你
你的二等公民兄弟们
一直坚持在暗处
1992年 白人警察殴打了黑人司机
罗德尼·金
洛杉矶为此死掉59人
受伤2300人
1996年10月 佛罗里达的白人警察
掏出枪 在天空下杀掉一名黑人司机
这次只有15人受伤
而这样的记录未能写入你的演说:
杀人时间:1999年2月
杀人现场:纽约街头
死者姓名:迪亚洛
死者性别:男
死者身份:黑人青年
死亡方式:当场死亡
凶手姓名:4名白人警察
杀人方法:连击41枪
法官判决:无罪
2001年4月 辛辛那提的白人警察
又开枪了 他们瞄准
一名违反交通规则的黑人青年
关于他的死 冲突蔓延
到第二天早上
而最新的消息也未能写入你的演说:
作品:反恐片
时间:2003年6月17日
背景:黑夜
地点:密歇根州的本顿城
镜头A:一名黑人摩托车手飞奔
镜头B:白人警察围追堵截
镜头C:黑人车手死于交通意外
镜头D:暴乱被镇压
镜头E:本顿城实施宵禁
画外音:阿门 阿门
画外音:I Have A Dream
都快40年了 你的黑人兄弟们
一直在暗处坚持 政府们一直
在明处坚持悼念你
政府们需要坚持这些证据

4

你反复说:I Have A Dream
都快40年了 你为后来的政府创造了更多的选票
但命运没有给你重新睁开眼睛的机会
黑人歧视白人 在你的演说里 那应该叫反抗
你没机会看到后来的菲律宾
那阴暗的暴乱 其实凶手并不强大
弱小的人群在仇恨中集结
在乌云下 砸掉我们这个国家的移民的商场
砸掉汽车 拦住回家的孩子辨认
因为我们的皮肤相似
他们复习强奸这种已经丢失掉的犯罪方式
都快40年了 仇恨的味道一直在变
来自更细小的血管
来自那更容易澎湃的血液
你没有机会切开更多的细小的血管
你一定没有认真地阅读卡彭铁尔的《人间王国》
故事说 黑人奴隶把主子干掉之后
带着他的两个年龄大一点的儿子冲上木楼
反复干掉他的白人老婆
你不去想私有的意义 那会毁了你的成就
历史的宽厚的一页被你随意翻过
就像我们这个国家的人 卧在自己的历史草丛里
想起日本 酝酿对这座岛国的轰炸
就像在北京的好莱乌酒吧 日本妓女被我忽视
事后我受到兄弟们的斥责
就像在珠海 日本人集体脱下内裤
展示大和民族一贯的短
而你也没去过今天的东京 日本的妓女们站在门口
想掏我们这个国家男人的腰包 只需学会一句汉语:
来!报仇!来!报仇!她们反复说
捂住胸口的瞬间 你会想:I Have A Dream
你只能想:I Have A Dream
你只能想到子弹一定从敌人那里射来
一定是白人干的
都快40年了 你的二等公民兄弟们
一直这么想

5

你的死是实验中的仇恨或正义
你为后来的政府们留下这横七竖八的结尾
在歧义的结尾中 不同的人 不同的政府
获得各自光明的证据
你的死对后来的世界有益
40年了 你只管说:I Have A Dream
不要知道子弹到底从哪里射出
不要明确地说出敌人是谁
来自1968年4月4日 孟菲斯洛兰汽车旅馆
杀人的消息 让它悬在空气里
差不多35年 就让它这么过去
虽说一个叫雷的人开了枪 但他不是唯一的凶手
政府没有采纳谋财害命的说法
一份私人的调查说:
美国黑手党 联邦调查局 中情局和军方合谋
他们以过去的政府的名义对你下了手
那个牧师的父亲亨利 虽然他不是种族主义者
但他坚持你与共产主义有联系 他坚持说
必须除掉你 他还自称除掉了你
那荣耀感至今还活蹦乱跳
后来 这位牧师的父亲一直活的很好
不过政府还是表了态:我们不会忽视重要的线索
后来的政府还是签署了法令:
每年2月份 第3个星期一 是你的纪念日
政府们还表示过担忧:证据越来越乏力
参加纪念活动的青年一年比一年少
都快40年了 你只管说:I Have A Dream
永远不要知道子弹曾经从哪里射出
永远不要知道你的敌人是谁
这对后来的世界有害

■《垮掉的一日》

(一)

新的一日
尖叫声把早晨的脊骨挑断
宝贝 你色彩斑斓
吐沫芳香
穿过你鸽子一样的呼吸
我瞥见自己的光
多么灿烂的
一日
宝贝 我们从接吻开始
从咬
开始
让最后一个性交的姿势
停在空气里
直到这一日
活活死去

(二)

新的一日
宝贝 那挤出来的笑声
滴滴哒哒
是生活的支流
整个上午
你牙齿柔软
养活我的舌头
我的大脑深处
一定有虫
在爬
轻一点 宝贝
撕开我
谁今日张开了爱情的四肢
就永远停在那里

(三)

新的一日
我把各式各样的文字
叠在一起
宝贝 我又一次落空
故事本身横在那里
干巴巴的
披着蓝袄的人
在故事里
一闪而过
宝贝 你看他墓穴的嘴
吐出一粒金灿灿的
果实
落地的响声温暖
沾着去年秋天的阳光

(四)

新的一日
宝贝 我托起一小块波浪
从阴天的水面上
回家
在卧室的墙壁上
在你的每根毛发上
睁开眼睛
宝贝 我是男性
你是女性
在两口井壁之间
隔着砖头
我们传递抚摸的疼痛
宝贝 当我让你喘息
你会听见
梦中倒长的枫树
叶子落到天上

(五)

新的一日
宝贝 坐在彼此的身体上
我们开始怀念
开始习以为常的航行
我只能在每一个
熟悉的路口
发愣
只能被你驱驶着
拐弯
宝贝 那阵雨一定会来
中午之前
让我把你从闪电中
拉出来
就像把一只蟹拉出泥穴
拉出壳

(六)

新的一日
宝贝 请坐在种子的床上
翻滚每一节身体
那起火的雪片飞舞
正被石头扑灭
那起火的石头飞舞
正封住去路
我们只能停在这里
把那支歌无限延长
宝贝 我们只能
停在这里
互相丢掉
互相把眼睛擦出血迹
把耳朵和鼻孔
插上甘草

(七)

新的一日
一切都醒着
正在简单地结束
宝贝 那逝去的一日多么光滑
而今日
正如我搭在你肩上的手
开始衰老
宝贝 那逝去的一日
多么挺拔
而今日
正如一只柔软的钟表
从墙上
淌下来

■《隔壁的生活》

多么盛大的一天 羽妹 我再一次听见你身体里的琴声
2005年10月21日 你像十二年前的暴雨一样重临
扑灭我的衰老 在上海灿烂的阴天 扑灭我十二年的隔壁生活
下午4点27分 我的悲伤开始崩溃 天空在你身后散开
风在你的手指之间缓缓移动 变得温暖
羽妹 我再一次看见你湿湿的睫毛上 童话的叶子闪亮

十二年了 羽妹 我曾站在1993年6月24日的暴雨中
目送你转过身去 背对秋天 那迟来的秋天我们忍耐了很久
那一天我整整22岁 想念像暴雨中的纸筝
而今天 在小小的上海 十二年就像一阵轻轻的呼喊
十二年 我不曾听过城市上空掠过的欢呼
羽妹 我不曾见过你如此美丽的花瓣 在暮色中开放

十二年了 羽妹 你家隔壁的池塘总是秋光闪闪 我去钓过鱼
那些年 云朵在天空里成群结队 像石头一样飘过
我从每一个下午穿过 看见时光 深入每一处人群 充满他们的谈论
而我一直在坚持 我经常一个人走到石垅水库上 一个人
被暮色包围 在落叶的中心注目纷乱的鸟群 注目远处正在消失的山顶
秋后的巨大的鸟群 它们总是能穿过阴郁的天气
它们嘈杂的声音进入我的体内 坚持了整整十二年

十二年了 羽妹 我一直生活在自己的隔壁
明亮的暴雨一直在我心里活着 从你15岁开始 当你离开石垅水库
离开十二年前那个澎湃的秋天 整整十二年 我一直没有走出想念的灰尘
1994年8月 我已不再教书 我做了一个其他的人
在看不见水杉树的地方 在广州 我把双手伸向眼睛的高处
伸向够不着的生活 羽妹 每次穿过高大的秋天 我想起你
就想起水杉树 想起我和自己十二年的战争

羽妹 这跨掉的十二年 我梦见过你冰凉的小手 分开芦苇 水声清脆
我梦见过你扎着小辫 奔跑在我大雨滂沱的心中
想念漫过了村庄的屋顶 十二年了 羽妹 我等待这样芳香的深夜
送你回家 踩着湿草 听露水的呼吸 听你说的话飘散到布满星光的天上
羽妹 我总是在梦里睁开眼睛 看着你一次次走向深夜的水边

多么盛大的一天 羽妹 在上海灿烂的阴天 你扑面而来
我再一次想起天堂里神的香味 你青青青青的美丽 在我眼睛里流淌
十二年了 羽妹 谁曾经捏痛你的翅膀 让我在心慌的日子
不能回忆 让我从每一个枯竭的早晨醒来 想起你玲珑的笑声
现在是下午4点27分 我十二年隔壁的生活正在倒塌
而羽妹 你已经长大 你只能是我想念一生的女人

■《重生》

羽妹 这些天我被困在夜的边缘 忍耐最后一丝黎明
我知道夜尚未散尽 我身后的石壁上 夜依然会悄悄地张开
依然顽强地升起 把早晨推开 把石头的重量卷走
而我已经不再害怕 当你那个夜晚的泪水刺穿我的骨头
我已不再孤独 每一天 我的心会再次触到少年时的匕首
羽妹 那是一把青草一样的匕首 沾着春天的汁液

这些天 你是戴着花冠的妹妹 在我的心里荡起秋千
我心里有悲伤的流云 彩色的石滩 而你在我心中陪我南下
羽妹 这些天在途中 我又重读十年前写下的诗歌
在每一个深夜里 我被梦中的幸福惊醒 擦亮灰色的往事
我又听见十二年前的暴雨 那些瘫痪的花瓣正在复活
羽妹 我在广州又梦见你小时候的样子 那是一个起雾的早晨
你穿过我家废旧的园子 轻手轻脚 一直注目那些花草
整整一个早晨 你注目那些露宿的虫子
它们在寒冷中复苏呼吸 在你温暖的眼睛里活过来

羽妹 我知道你很悲伤 当这个冬天我重现在上海
带给你一场大雪 我知道你的心乱了 这个冬天的风会结成冰棱
刺伤你的想念 当你深夜走到街道上 给我一个悲伤的电话
我知道上海零下4度的冷风 已经让你的小手冰凉
羽妹 我只能准备分开雨水 分开黑夜的身体带你启程
带你去看盛开的荷花 让船只沉入大海
让我一生中最茂盛的勇气 在你那个夜晚的泪水中复活

2005-12-08 凌晨 于广州

■《匕首》

有人用匕首顶住我的身体
在这之前 住在叶子上的人枯萎了
一粒沙中不再有繁荣的世界

天黑下来 他说:
把身体上的毒刺都拔下来
把灵魂装进箱子 滚!

那匕首有青草的味道
一种理解使它坚硬
我失去身体之后 觉得它可以弯曲

■《归来》

闪烁吧 群星之舞
小小的骨骼正在从月光下归来
蓝色的水杉树醒着
我少年时的书信桔黄桔黄
在疾风中乱飞

这是被忽略的一日
自由 破碎的黄昏 我从小路回家
邻家的女儿在星空里拍手
燕子扑面而来
烟火中的渔网闪着水滴 我的母羊
从静默的暖风中蹦下草坡

这是被忽略的一日
一只野兔带着湿气
窜过秋后的菜地 响动在云朵里散开
我的愿望像一块寂寞的黄金
今夜 它从蝴蝶的骨髓中飞来
沾到草叶上

闪烁吧 我的翅膀
从归来的木桩上融化掉的
单薄的爱人 在竹叶上重现
当星光刺痛我的肩膀
时间的骨灰重临我的手上
我将停止呼吸
在同样的一夜

■ 组诗《本·拉登》第一节:科拉·波夫

这些天 你的小女人科拉·波夫又在四处活动了
她再一次向你憎恶的人公开了日记 兄弟 我知道你很生气
不过她看上去很可怜 在日记里 她自称是一个失落的女孩
美国人都在骂她 苏丹人正在悬赏她美丽的头
兄弟 你就不要再想着取她性命了 你不是个英雄吗
科拉·波夫不就是一个女人吗 想想你第一次
在舞会上的举止 想想你第一次抱她上楼 不是为了跳舞
而她的眼睛里跳动着黑色的火光
何况你现在也混的只剩下仇恨了 尽管她因为做了你的情妇
一再受到你憎恶的人关注 尽管她把你众多的白人情妇
描绘成黑色 描绘成爱上了她们的压迫者
兄弟 你别太生气 你的小女人也活的也不容易
她的确倾诉过做你情妇的恐怖 还有幸福
或许她不该披露你古怪的性习惯 她毕竟还赞美过你
比如你诗人的天赋 这对你下一次打仗很有利
兄弟 我在这个和平的国家里生活 也写诗 也经常想到打仗
想到袭击 想到飞机会认真地掉下来
而我一直在想的 是批批你的诗 为你写一个白鸦手记
兄弟 你对萨达姆的痛恨美国佬早就知道
你住在山洞里 总是习惯了武断
其实这和科拉·波夫的日记并无关系
你试图暗杀穆巴拉克的计划被理解为阴谋 也不是她的过失
你对苏丹事物的偏爱 已是路人皆知
再想想 兄弟 除了绷紧的爱情
你爱过的小女人 她能写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
她不就是想描述一名黑人妇女的真正生活吗
如何接受多年心理治疗 如何与狂躁症斗争 几段罗曼史
或者 一直想说自己如何天真 如何从纯洁的奈玛·宾·哈里斯
变成妖魔化的妇人 再想想 兄弟 你爱过的小女人
她不就是想写她自己黑色的生活吗 虽然这些天
编辑科拉·波夫日记的小男人也红了起来 我知道你很生气
他还有意说:“该书具备了拍成一部故事片的所有要素”
科拉·波夫拒绝用你的照片作封面 可能也与这个小男人有关
你爱过的小女人 她坚持以自己裸露的胸部作封底
她宣称裸胸是一种宗教热情 她说 出版商们都是白人
而她坚持不以白人喜欢的方式讲故事 比如讲非洲女人的生活
她坚持说 世界并非是在白人出生的那一天形成的
兄弟 你就不要再想着取她的性命了
你看 科拉·波夫这样说:“实际上 拉登在见面的第一个晚上
就强奸了我 他非常暴力” 不过她后来又说:
“拉登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男人 他的才智用于邪恶的目的”

兄弟 你的小女人科拉·波夫 活的也不容易
她父亲在埃及考古 挖那些土 他一直想要一个儿子
科拉·波夫从小就没有见识过啥叫温柔
她学历史 学造船 还学开枪 她常年陪着父亲 挖那些土
你憎恶的那些人 她的父亲也很憎恶 因为奴隶问题
因为一次不恰当的公开谴责 你的小女人 幼年就目睹了父母的死
在我们这个和平的国家看来 奴隶是很古老的问题
她黑色的哭喊 政府听不见 曾经是索马里公主的妈妈也听不见
而活着的祖母也听不见 因为她是黑色的人 只能让美国黑人领养
兄弟 你的小女人活的真不容易 她是那么小的黑色花瓣
就在美国的白人之间 混 自幼学会孤独 热爱幻想 与人疏远
自幼就反复地“很想去死” 直到她发现男人也流动着黑色的血
兄弟 科拉·波夫最初是靠着男人活下来的
后来才演电影 写诗 她是流离失所 感情充沛的年轻女子
你该理解这些 她只能拼命获得男人们的认可
看看她的日记:“人们不断说我身材棒
应该以此娱乐他们 所以我开始演电影”。她还说
一开始和许多男人睡觉 是为了有东西吃 有地方睡
后来和许多男人睡觉 是为了得到影片的角色
她演的角色也都黑色的 同性恋 吸血鬼 放浪形骸的古代女王
而她终于可以作为非洲裔演员参加舞会的时候
就认识了你 而她当初并不认为这是不幸
兄弟 你的小女人活的真不容易 她不就是想当个作家吗
她那次对你说 女人和男人一样能写诗 你真不该打她一记耳光
你看 离开你之后 她坚持了自己的愿望 出版了6本书
科拉·波夫 没受过正规教育 没干过朝九晚五的工作
写不出动人的工作简历 只能靠写书来赚钱
兄弟 你的小女人活的真不容易 1993年混上了美国公民
但被怀疑是骗子 或者英雄 2002年 纽约时报严厉批评她
在种种猜测后 政府作出了它们需要的暗示:
科拉·波夫这个女人 或许并不存在
直到2003年 美国福克斯电视台经过3个星期调查
证实她是真实的人 她等于死亡了一次 这不是医学判定的
而是政府 有人说她仇视男性 指望一夜暴富 是一只性感小猫
她被一些人骂作骗子 妓女 投机分子
也有人说她是黑人女英雄 活动家 诗人
兄弟 你那个笨蛋助手写给扎卡维的信被截获了 你就不生气吗
而科拉·波夫连个情人的名份都没得到 人们叫她情妇
情人 情妇 这两个词 在我们这个和平的国家意义非常疏远
一个是春天 一个是冬天 兄弟 我知道你很生气
你就不要再想着取她性命了 你是一个不可复制的男人
你有一颗不可复制的心 再想想 你第一次在舞会上见到她
想想你第一次抱紧她 第一次抚摸她 第一次让她喘息到天亮
而她的眼睛一直跳动着黑色的光 越来越明亮

■《南华寺》

谁吼一声 快让这山山水水闪出一条道来

——题记

你端坐在世界的壳里 或者壳外
或者 你放下一捆柴禾 在唐朝的某个下午发呆
你无意中听见 无所住而生其心
这个唐朝的下午咯吱作响
这满目的青山
这一无所求的下午
这回音
现在 春天自唐朝而来 一泻千里

你一丝不挂 什么也没带走
为什么连夜奔逃
把袈裟丢在那块石头上 时间向左 空间向右
你在中间 指鹿为马
你想到什么 今天 唐朝是一块灰色的布 挂在天上
你不去想 于未来世 闻说是法
花开五朵 叶结七片
而韶关一千年不曾下雪 你从黄梅归来 不见脚印

你转身 那么多似曾相识的花瓣自由地滑落
你端坐在众生眼睛的上方
而尘埃们
自由地滑落

■《夜读陈肖》

又是一个黑天
兄弟 一枚在哭笑中宣泄光芒的指环 正套住我的手
我所有的手被套在金属的深处 不能张开
不能鸣叫
夜 关闭着它的门

又是这血色的花丛 兄弟 我的骨骼向天空跌倒
在忍耐中绽放微光 被指环划伤
另一侧世界 有没有尖锐的生活 或回答
或警惕的人心烧伤自己
我们被忽略的命运正靠在墙上
在暗处
修复发软的翅膀

天已经不会亮了 兄弟 你看那些人群呼啸着
挤满一排排渡船
他们面孔模糊 带着相似的惊慌
他们互相推搡 在阴暗的水面
而捆绑我的柱石正在结冰
现在 还能逃走的 只有目光的碎片
卷着明亮的洪水

很久以后 当大片大片的枣花在深夜里倾泻
兄弟 是你捏紧了天空里散失的祷文
把它刻入身体

■《假如花语几十年前生于纽约》

天亮之前我在想 花语为什么会在几十年前生于纽约
我这样假设的意义或许与宝坻的一场雪有关
至少是今年 这场雪比北京来的快 而且没有灾难的气息
就在昨天 花语还说到第二个赫斯佳 说到第二个漂洋过海的梅吉
我觉得她没有必要想到逃亡 虽然她很想逃亡 并在途中想起卡门
或许她不该出生在湖北 或许她不该有那么多我们还不知道的故事
现在 宝坻的一场雪扑过来 我想到花语在网吧里写的诗
又起雾了 妈妈 怀抱七月 还有几首沉甸甸的搞笑诗
假如花语几十年前生于纽约 我这样想着 其实天亮还早
那花语岂不就是个移民了 她会穿上巴法利亚上装吗 带着牛角帽
她应该会经常去酒吧 自由地狂欢 那可很容易沾上海洛因
纽约那鬼地方 混的好了 会有洋鬼子们请她喝名贵的酒
不过花语那种味道的女人 该喜欢啤酒 蓝带啤酒
她喜欢蓝带啤酒的广告语:“为赶路人干杯”花语有赶路的天性
如果花语混的不好 她会去干什么 喝劣质的洋酒吗
去那些黑的发亮的木楼里跳外地人的舞蹈吗
花语或许也会发怒 如果灯光太刺眼 或者她讨厌那些美国方言
她可能会对农场里赶来的兄弟们抛去不屑的眼神 除非他们借给她马
花语有骑马的天性 有摔下来的心理快感 好像对伤口有特别的敏感
假如花语几十年前生于纽约 她抽烟的姿势也一定不是这样
和我在北京见到的肯定不一样 至少她仰起的脸会骄傲一些
醉酒以后的花语会去哪里 寄生在美国西部的小木屋里吗
那儿可是天寒地冻 花语这个小女人未必会善待自己
听说纽约这破城市有很多废旧的轮胎 里面住着敲响板的吉普赛女人
她们都是鼓手 是花语的邻居 她们的美丽都是野生的
听说这些美丽的鼓手唱欢快的歌 闪着忧郁的眼神 在冬天都不想穿鞋
花语这个小女人 她在冬天也不想穿鞋吗
就像我们中国古书里说的美丽的山鬼 她也不穿鞋 老是望着月亮
假如花语几十年前生于纽约 9.11那一天她会干什么
在街上兴奋地溜达吗 或者给另一个国家的情人打电话
就像今晚的我 人在深圳混着 心里老是想着上海
那双子座坍塌下来的时候 花语或许会牵着一条纯种的小狗 在远处发呆
布什头晕的那些天 花语会天天看报 天天吃土豆和牛肉
那她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苗条了 对了 我不能把想象的太胖
假如花语几十年前生于纽约 她可能更容易崩溃
我这样想 喝酒之后 花语可能会在暗淡的光线里想到自杀
花语是否真的会想到自杀呢 就像传说一样的女人普拉斯
那个了不起的女人把头埋在故乡的草地上 那时候 她认真地想到了结束
或者那个叫作塞克斯顿的小女人 她总是带着死亡的香气
也是在几十年前的纽约 当她想到离去 大雪就在当晚如期而至
她就在空荡荡地夜里点燃一些诗稿 丢在雪地上 看那些灰飞起来
天快亮了 现在我不能想 花语为什么会在几十年前生于纽约
她一定会想到自杀的 那她就写不出《弟弟》那样漂亮的情诗了
而且在自杀之前 一定不止一个黑人男友围着花语 为她通宵达旦地唱摇滚
花语究竟是一支什么样的花朵呢 能让整个纽约因她而挥汗如雨
天都快亮了 我还不明白 花语为什么会在几十年前生于纽约
我知道 我这样稀里糊涂地想 或许与宝坻的一场雪有关

2005-12-09 于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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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关评论]:“虚句”引导下的悲悯天空 —— 浅释白鸦的《马丁•路德•金》

      □S城写作

  就像我在《拯救虚词》那首诗里所说的那样:“一切对暂时之物的命名皆属虚词”,那么我在此进行另外一个定义:“凡在叙事之中加入写作者个人情感引导因素的叙述句皆为虚句”。在1963年8月28日,当马丁•路德•金说出下面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人知道未来究竟会怎样。“朋友们,今天我要对你们说,尽管眼下困难重重,但我依然怀有一个梦。这个梦深深植根于美国梦之中。”时间过去了四十多年,美国梦是否还作为一个坚实的信念存在,已经非常模糊了。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世界没有进入到他最后呼唤的那个美好景象:“当我们让自由之声轰响,当我们让自由之声响彻每一个大村小庄,每一个州府城镇,我们就能加速这一天的到来。那时,上帝的所有孩子,黑人和白人,犹太教徒和非犹太教徒,耶稣教徒和天主教徒,将能携手同唱那首古老的黑人灵歌:‘终于自由了!终于自由了!感谢全能的上帝,我们终于自由了!’ ”这是政治的悲哀,也是学术和自由的悲哀。
  罗兰.巴特所主张的“零度写作”,在叙事诗这里,依照我的理解,应该是说拒绝了写作者个人因子的叙事能够表达出事物本身的意义。对于理解者(读者)来说,这或许是一个值得期待的方向,但是从写作者这里来说,没有实现的可能。
  依照我对“虚句”的定义,我们可以发现虚句正是高于零度的地方。在这里,诗人的血得以点燃。具体从白鸦这首诗里,我只是把这些句子摘出来,试图给大家一个特别的视角,更准确的找到这首诗中诗人感情转向的指示标尺,更全面地理解诗人的思考方向和方式。而事实上,从这些句子里,我们的确能够一下子抓住诗的内核,寻找到诗歌叙述进展的清晰脉络。


1

第一次出现在悲剧中央

起初 你站在沉默的位置
看他们从窗外往里面挤 从楼厅里的座位上
仰起黑暗的脸 灯光晃动

2

他们受到的歧视隐蔽在你的悼念中

3

你的二等公民兄弟们
一直坚持在暗处

都快40年了 你的黑人兄弟们
一直在暗处坚持 政府们一直
在明处坚持悼念你
政府们需要坚持这些证据

4

但命运没有给你重新睁开眼睛的机会

都快40年了 仇恨的味道一直在变
来自更细小的血管
来自那更容易澎湃的血液
你没有机会切开更多的细小的血管

5

你的死是实验中的仇恨或正义
你为后来的政府们留下这横七竖八的结尾
在歧义的结尾中 不同的人 不同的政府
获得各自光明的证据
你的死对后来的世界有益

永远不要知道子弹曾经从哪里射出
永远不要知道你的敌人是谁
这对后来的世界有害


  正如我在《危险的叙事》里跟白鸦讨论的一张帖子所说的(下面是那张帖子的内容):

  我们能否回到“语言的处女”以及叙述从哪里开始

  今天重读讨论,又看到白鸦君提到的叙事“回到语言的处女”这个问题,可能“语言的处女”这一表述会使一些朋友有理解的困难,我来作一个简单的解释。“处女”一词包涵着这样一种含义——源初、圣洁、未被玷污等等广泛的东西,如果再作一个进一步的推进,在一定意义上来说,“处女”一词具有类似于“天使”的内涵,从而使得“处女”一词蒙上了神性的光辉。“回到处女”这一表述中首先是一个动词——“回到”,这既意味着一种方向,一种姿态,也意味着一种状态,即“一种失去处女之身”的状态和“一种向处女状态回溯”的愿望。“语言的处女”是语言未被玷污和未被强暴的圣洁的源初状态,如果曾经有过这样一种状态的话,我们早已失去了她。如果我们找出一个词与之对应,现在的语言状态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语言的娼妓”或者“语言的怨妇”(这一表述显然具有极大的摧毁性)。从这一表述出发,我们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回到语言的处女”只能是一个缥缈的梦幻,一个无奈的姿态,一种抚身自痛的追忆。从而可以证明的是,我们决不可能回到“语言的处女”,如果非要做出这种努力,顶多就是一个“从良”罢了。
  白鸦君提到叙述从“那里”开始并回到“这里”这一问题,也可能会给一些朋友带来理解上的困难,我对此也作一个简单的解释。“那里”显然是指远处,是故事起源与发生的地方,与之对应,“这里”则是指近处,是写作者自身,是写作者自身所处的位置和状态。这里同样有一个“回到”,这却是一种自远处向近处的漫溯。当叙述故事(事物)从直接从“那里”开始的时候,从一开始它就将必然地向“这里”,向“写作者”自身回溯。坚持叙述从“那里”开始,本身就只能是写作者的努力与意愿,当叙述完成的时候,当“被叙述者”独立出来的那一刻起,它将毫无疑问的变成一个“客体”并回到“这里”,回到了对“这里”这一状态的表述。所以叙述永远不可能是一种“纯客观”的状态,它从一开始就是从“这里”出发并最终回到“这里”。从“那里”出发只能是一种姿态,一种回到“客观”的冲动,一个永远无法企及的目标,就像我们永远无法抵达真理,我们只能永远行走在抵达真理的路途之中。
  事实上我们无需使叙述绝对“从那里开始”,从白鸦的这首《马丁•路德•金》里,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在“虚句”的引导下,一个悲悯的天空依然笼罩着大地。




       在爱情之外 —— 浅释白鸦的《隔壁的生活》

      □S城写作

  只有未被展开的爱情才能历久弥新,这个道理恐怕不需要太多解释。
  十二年前,如果你娶了那个女子,你还会写这样深情的一首“情诗”吗?未被展开的爱情为何值得纪念?只有未被展开的爱情才能被赋予神性——“我再一次想起天堂里神的香味 你青青青青的美丽 在我眼睛里流淌”只有未能得到的爱情,才能让人心生高贵的嫉妒——“十二年了   羽妹   谁曾经捏痛你的翅膀   让我在心慌的日子/不能回忆   让我从每一个枯竭的早晨醒来   想起你玲珑的笑声”。实际上,诗中清晰地写出了这仅仅燃烧在诗人内心火焰是多么的孤独:“而我一直在坚持   我经常一个人走到石垅水库上   一个人/被暮色包围   在落叶的中心注目纷乱的鸟群   注目远处正在消失的山顶”——在这里,他是“一个人”。“从你15岁开始   当你离开石垅水库/离开十二年前那个澎湃的秋天   整整十二年   我一直没有走出想念的灰尘”,那时的羽妹15岁,而“我”在94年8月之前,还是在教书的,这层关系大家想必已经清晰。在全诗的第五节再次清晰地表现了这爱的幻想本质:“我梦见过你扎着小辫   奔跑在我大雨滂沱的心中/想念漫过了村庄的屋顶   十二年了   羽妹   我等待这样芳香的深夜/送你回家   踩着湿草   听露水的呼吸   听你说的话飘散到布满星光的天上/羽妹   我总是在梦里睁开眼睛   看着你一次次走向深夜的水边”
  如果这仅仅是一首“情诗”,它的意义将显得缥缈。我宁愿把它当成是对死去的十二年生活的祭奠,既使贯注过甜蜜,也是苦涩。“扑灭我的衰老——扑灭我十二年的隔壁生活——我的悲伤开始崩溃——十二年 我不曾听过城市上空掠过的欢呼——它们嘈杂的声音进入我的体内 坚持了整整十二年——想起我和自己十二年的战争——羽妹 这垮掉的十二年——而羽妹 你已经长大 你只能是我想念一生的女人”
  它只是用“爱情”的外衣小心掩盖着十二年“悲哀”的生活。这十二年,或许诗人已经取得了令自己也偶尔觉得陶醉的成就,可是使他悲哀的是,圆满总是在世界的另一面。
在十二年前,诗人已经从那个隔壁有着“池塘”,附近有着“石垅水库”的乡村学校离开,在和自己“十二年的战争”中,“做了一个其他的人”。“广州”可能正是诗人成功和受难之处,如今在“上海”重逢,激起来的恰是无尽的狂喜和心酸。
  “我曾站在1993年6月24日的暴雨中......那一天我整整22岁”,十二年过去了,从22岁的一个被火烧痛的青年变成了今天将进中年的34岁,心态改变,世事沧桑。 毋庸讳言,诗人所写的正是对生活和时间的感悟和无奈,爱情只是一件美丽的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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