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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红袖玉容
 
 

06年5月推荐诗人:舒展的波浪
发布日期:2006-04-29 11:56:54 作者:舒展的波浪  点击数:

【诗人简介】

  舒展的波浪:真名,伍大华,笔名,舒波,曾下放农村,躬身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服役军营,卫国扛枪于战火飞扬的中越边境;做工电站,日夜发电给千家万户以无限的光明。现在水利部门工作。有诗作100余首散见于报刊杂志,已有诗集《光明的天地》出版。

诗观:关注现实,不忘历史,与时俱进,弘扬民簇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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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自选作品]


●碧水诗情(组诗)

  最后的石碑


      一

爷爷精良的鑽碑手艺
闻名方圆百里  
村上爷爷的同辈
有几个甚至看着自己的
碑  才从从容容地
走进墓地

爷爷镌制的最后的石碑
若华表一样精美
令好多过客
走成了一口大旱的井
就连比爷爷小两旬的老李①
也几乎干枯养牙的口水……

     二

三天三夜的雷公泪  
演绎成一颗颗水雷
村后的水库哦
被洞穿胸膛鲜血涌喷

“女同胞负责老少转移
男劳力全部上水库堵水!”
平时笑容不灭的老李
严然一个果断的将军
忘却了背披
爷爷递过的燕尾蓑衣

一床絮被  两床絮被
止不住水库痛苦的呻吟
老李咬牙励喝一声
抢过第三床絮被
包一块石头做陷心
“嗵”一声跳下了水

水  繁衍生命的载体
有时若姑娘脉脉含情
有时如泼妇暴跳如雷
而此时的水啊
是刀  是剑  是魔爪
直插老李的身体
直插人们的心肺

“当心啊老李  
快避开旋涡的吸力”
“上来吧老李
别搭上自己的生命”
老李却紧紧地抱着絮被
又一次扎向水底……

鸟雀唱起了衰歌
禾稻弯成了默悲
另一场洪水淹没了全村
发自男女老少的眼睛
我时常被弹片拱痛脊背的爷爷啊②
竟抱着老李的尸体
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坟翼紧挨着坟翼
仿佛他们生前握手的姿势
还有立于两坟中央的
那一方石碑  还有石碑般
朴实凝重的名字……

  ①老李:某水利局下村蹲点的干部。
  ②抗美援朝时,爷爷的腰部留有数块炮弹的残片。



●泪湿田园
                       
      一

面对禾苗蔫蔫的样子
组长的身影
溶进了禾苗的叹息
你凝望村旁蛇弯的河水
那值得赞美
也应该诅咒的眼泪
脑海中找不出
第二个主题

尿憋死人的事件
是无根树上的梦幻
希望却是新上架的葡萄藤
岂能越长越短
于是你捡起组长的担杆
做起了比芝麻还小的
——“官”

      二

凤凰在烈火中涅槃
烈火是柴薪的升华
而柴薪用自己的生命
助涨烈火的旺盛
哦面对东家卖老鸡婆的钱
西家送来的期待
两行浊泪
道出你心中的万语千言
却逃不过老太婆
犀利的眼

“要你莫管你偏要管
管了你又死脑筋不转弯”
“你会转你来转转
乡亲们都拿出了最后一分钱”
你仿佛上了露水的叶子
一脸珍珠闪动着无奈
老太婆伸手递来脸帕
递来绵绵的恩爱
“你就不能到单位
去预支个三千五千?”

      三

太阳热情地拥抱着
你的秃顶
头昏  目眩  绞痛的心
潜伏的危机是阴险的敌人
随时会发动残酷的战争
你知道你不能停
你不能停留半分
你必须陀螺般转动身体  
寻觅
每一家贩卖希望的阵地……

月亮已吻上西天的云
流萤已靠进梦的臂弯
村口的灯火
闪动着兴奋的情怀
蛙鸣和星辰喊出了痛快
杨迎松组长压车回来

一马瓢清凉的井水哟
是乡亲浓浓的情意
一声声憨厚的问候哟
是一颗颗掏出的心
掩饰了你脚手的颤栗
掩饰了一张纸的呻吟
就象潮水
掩没了沙滩的脚印
就象黑夜
蒙蔽了人们的眼睛……

哦马达声终于喊醒白昼
早起的少年踏着轻松
无意间踩上你如柴的腿
引出一片惊叫声
而你的微笑啊
是那样安祥宁静
而你的梦幻啊
是那样温馨甜美
而你手中捏着的那颗救心丸啊  
是一颗浓缩的催泪弹
炸进了乡亲的眼睛
一下子就淋湿了
整片整片的田地……                



●夏天秋天艳阳天
                 
         
     一

这一年夏天  空气
简直都成了干柴点得火燃
古老的祁水河哟
尽管已修道千年  
也不得不宣告断经  
把羞涩部位翻晒于天地间

旱魃的淫笑是迷魂药丸
禾稻的心窍被纷纷迷乱  
怎不叫父老乡亲  
眉毛尖子都冒出火焰


     二

细家崽最喜欢
拿泥巴装饰童年
此时正麻雀般三五成团
在河床里挖捉螃蟹
一筹莫展的老支书哦
心火瞬即烧上了脸
“细家崽不准在河里耍
淹死了谁来担待!”
“河干了你还在岸上发呆”
铁螺蛳双手叉腰
抵抗着老支书的威严
“快来挖呀——  
这里有个大家伙
就象那个木脑袋”
                           
老支书气不打一处来
一把揪住铁螺蛳的耳
“我看你还牙口劲健”①  
双目已睁成两只汤丸——


      三

那是童稚挖就的凼眼  
凼里的泥水
闪射着太阳的七彩  
老支书一泡口水
吐出满肚积压的忧怨
疯狂挥锄泥水溅
油菜花灿烂细家崽的脸

凼眼如浪在迅速舒展
舒展的波浪花一样鲜艳
老支书突然丢下锄头  
一声高音喇叭样的呼唤
呼唤出一百单八口凼眼
呼唤出禾稻掌声一片
旱魃的脚步越走越远……


      四

终于迎来了金色的秋天  
秋天的微笑
却催不开老支书刀刻的脸
不灭的旱烟袅绕眉间  
还牛牯般叹气连天

老支书心事井眼样不浅
再憋下去不得病才怪  
于是  乡亲们披星踏月
来到他屋前  
将老支书的心事
谜一般竞猜
“老疙瘩想的肯定是水利  
要我们出力又出钱”  
“出就出嘛
憋着大家也不自在”
几句议论激起乡亲的共鸣
“干吧!干吧!
我们听你的调遣”
老支书一声“进屋来——”
点燃乡亲激荡的情怀
乐得灯火无睡眠  
直到鸡们高唱艳阳天……

     ①:牙口劲健,湘南土语,意为嘴硬。        



●做知青的日子(组诗)


     屁

队长的哨声就是命令
谁迟到扣谁的工分
尽管红薯发酵后的沼气
拱动永远呷不饱的肚皮

划行器切过温馨的田泥
秧,在等待插莳
谁一声我们来一次比试
激起了你追我赶的兴致

孩子们喊着加油的号子
我憋不住气流的冲击
一声爆响炸出肛门
好在未溅起讪笑的水声

收工后男人们钻进塘里
其时才发现自己的裤裆
开了个好大的口子。从此  
我不敢再度放纵自己……

      粪

太阳才止住雨的浇淋  
路,还蛇一样充满泥泞
队长安排我们挑大粪
给准备种植的桔树下底肥

从指定的茅厕到桔子园里
一片宽阔的油茶林
以长满青苔的小径
挑战着我们十六岁的心灵

不小心滑飞两芋桶大粪
我成了一个十足的粪人
队长说:从塘里上来吧
你已是一个合格的农民

     鹅

双手扣住石缝抑或草蔸
拖满载的煤船向前爬行
汗水,滴湿一路脚窝的延伸
瞬即又消失得无踪无影

一群白鹅发出潮笑的叫声
我捡颗卵石打出心中的怨气
谁知,放羊的牧童  
已换成岸杨下乘凉的童子

“好汉不呷眼前亏”  
我甩下勒陷肩膀的纤绳
逢山过山,逢水过水
免遭了被捉俘虏的不幸

    黄豆

一把火土灰充填的土地
黄豆,又怎能长出
“珍珠矮”所拉下的短缺
队长一声长叹
打湿了所有的喜悦

呕尽煤油灯最后一滴心血
我写了一封信长达十页
公社书记虽然只回复四个字
队长却高兴得搂住我的脖子
——“真是实事求是”

     注:“珍珠矮”为稻种名,同“农垦五八”一样,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最好的种子。可是,不管怎样合理密植加中耕施肥,其产量每亩也不过四五百斤。种子的优良是粮食丰收的前提啊。                  

      菜

只一个手势,鲜嫩的绿色
便跳进烧红的锅里
一天的劳累,哧溜溜袅成
缠绕的热气

锅铲奏出快乐的音韵
肚子唱响,咕噜咕噜歌声
我狼吞虎咽,筷子
竟撮到了,一颗油星



●向日葵

迷失于放学途中。纵横交错的
路,诡秘地向我招手
夜却对我全然不顾
将浓浓的墨汁,泼黑我的眼珠

那天是阴历二十九
不到鸡叫,嫦娥不会出广寒宫
星星呢?也躲在云的背后
笑话我泪湿衣袖

奶奶望断村口的路。三寸金莲
磨光了脚下的土
满崽莫不是遇上倒路鬼
额上,一粒粒汗水如雨注

哭,于事无补。我必须找到
回家的路。疾走中撞断
一蔸向日葵,那是我至诚朋友
我发现自己,忽然长高了个头



●雪花


人黄有病,天黄有雪。

           ——题记


端起满盆,洗好的衣服
母亲,习惯地看一看天空
云,象泛黄的絮被
又宽又厚

广阔的田垄,蜘蛛蛾虫
以结茧的方式,占驻禾蔸
残肢败叶,为细菌病毒
提供新的发育

经历了,春夏秋季
一切,都需要重头开始
上苍派出的天使,马上会
飘然而来。人间
有太多东西,需要清洗
                 


●棒槌声声


母亲的棒槌,亮若铜镜
照得出人影。棒上的血迹
父亲于剌丛中,砍铁木时留下的标记
已梅花般嵌入,棒槌的肌体

院子里,惟一报时的公鸡
刚刚拉过,第一声鸣笛
棒槌声,便鼓点般响起
将太阳,一槌槌敲醒

棒槌打混,石旁的塘水
渐趋光滑的石头,默默承受
生活的撞击。在补丁吻着补丁的日子
母亲的叹息,是黑夜的心事

棒上的梅花,越显艳丽
火一样烙红,我童年的眼睛
而棒槌声声,至今还敲痛
我思念的梦  

       棒槌,南方过去用来棒洗衣服的一种工具。
                   


●诗忆军旅(组诗八首)


——记述1978至1980年之间,在广东、广西服役时的几个片段。


      立正
                 
毛火虫,徐徐地爬红小腿
又徐徐地,爬红大腿
接于裤缝的中指,渗出了盐粒

小黄鸟,优美地收翅头顶
清了清嗓子,便与树上的那只
唱起了天仙配

探亲的大娘,泪珠朦胧着眼睛
手,制不住毛巾的颤栗
可我们的战士啊,是烈日下
一排排崭直的笋
 
    紧急集合
   
猝然响起的哨声
吓得嫦娥怀里的白兔,闪电般
没入,飘香的桂树林
   
嫦娥的魂魄,三分钟才回玉体
没精打采的夜哦
已被战士,抖擞得百倍精神

     探亲

已分明走进,久违的家门  
已分明看见,爱人惊喜的红霓  
已分明听见哟
躲在爱人身后的,怯怯童韵  
——“妈妈,他是谁?”
内疚的潮水,江河般汹涌奔腾  
你却一个立正,一个军礼
就带走了,爱人滚落的泪水

    潜伏哨

月亮,只眨了一下眼睛
战士的身影,便化作习习山风
溶进了,夜的恬静
边疆的天空,没有流星

      瞌睡

被瞌睡虫,咬一口的哨兵  
用哒哒哒枪声,将边疆的梦震碎
群山,摆开了战斗的队形

夜鹰的嘴,啄破夜之外衣
越南特工队的入侵,原是一场虚惊
行军锅,长出了十七只眼睛

     山雨欲来

山风既至,山雨将临
团首长险些掉进,唐诗宋词的陷阱
“山雨欲来风满——帐篷”
一下子活跃了,边疆的情绪

       旅途

汽车火车,几经颠簸,几经周折
桂林,特有空气的愉悦
终于钻进了,我的肺叶
 
寒风冷雨,是不速之客
将冬日暖阳,赶到了更南的地方
对天的忧怨,也鲁莽地
撞进了一家酒店

“福人出门招风雨”
温馨的问候,我与陌生人的双手
紧紧地,握出了春风    

     退伍

同志爱,战友情
恰似一江春水,在胸中翻滚
啊战士荣归,背包一背
新被已然成旧被,绝无半点
拖泥带水……
         


●灰烬

诗意般染绿原野的身影
因燃烧而袅袅地飘为缕缕青烟

是的,我是灰烬
我是失去骨骼和血液的草的残存

借得农民粗糙的双手
问好黄豆,花生,西瓜,白菜……



●烙在心壁上的记忆

  公元1998年夏秋,当湘北遭受20世纪特大洪水袭击的时候,湘南,却经受着百年不遇的特大干旱。然时过8年,当时的旱情仍历历在目,无法抹去,故以诗记之。


夏之手
紧捂家乡的头顶
汗,从发丝滑到脚跟
又从脚跟
钻入龟裂的田地

禾稻对天的呼声
白云置之不理
失去绿衣的塘库
无奈地露着羞涩部位
江河挤尽最后的乳汁
遗下一群鹅卵石

半边篮球,一根井绳
吊弯一张张脊背
却吊不出工厂
吞云吐雾的风景
被麻雀绑架的读书声
风一样无踪无影

历史,在诗人的心壁
烙上了一道
百年大疤
多少次梦中惊起
呼唤天空的蔚蓝

                 2006.01.21.草
                 2006.03.31.改



●防汛值班

天,一副借米还糠的样子
太阳的诗情深锁闺室
雨,是机关枪喷射的子弹
月亮的心壤水土流失
我头与肩挟持话筒
纸上滚动串串带泪的数据

内急,内急,严重内急
我屙痢疾,天拉肚子

饮不下滚滚滔滔的洪水
湘江,发泄原始野性
冲锋舟如箭的速度
追不回十万亩哭泣的黄金
瘫痪如泥的房屋
含恨怀想巍然站立的风度

内急,内急,严重内急
天拉肚子,我屙痢疾

出恭才流水般刚刚开始
电话铃已吹响阵阵紧急
我深深吸入一口粗气
狠狠揉搓脸上黑色的圈子
办公室灯火洞穿夜幕
雨还在激烈推进军事演习

               2006.01.21.草
               2006.03.30.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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