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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奖作品]《颤 音》(组诗)
文章来源:综合整理 作者:呆呆 发布时间:2005-02-06 16:29:07 点击指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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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院》

夜晚。零星的灯光
北风抱住小剧院。木制的小楼。
脸谱走动,挥舞手中的红缨枪
声音在空气中打结
村庄敞开着,出去的人没有回来
七十年代末的冬天
我随母亲穿过一大片麦田去看戏
一个投水的女人被打捞起来
她脸上的油彩没有被水草划破
身下的麦苗迎来了灌浆期……

《小北门》

夜色笼罩,玻璃门虚掩
坐在门口的美女在夜晚是穿着迷你裙的
失血蝙蝠
风中巷口一直吹进去,一路上
脂粉的、炒瓜子的、药店的气味
在古老的祠堂间穿梭
我经过,偶尔碰见一个熟人从玻璃门里出来
向我打招呼,如果他不开口对我笑
我就看不到他牙缝中的草屑……

《希望小学》

学校被含在村庄的口中,永固村
居所与小学之间隔着一大片棉花地
和一些高大的雪杉
尽管这样,我仍能清楚地看到
孩子们不停地从教室窗口向外扔纸屑
长满冻疮的小手在开裂的墙壁上
埋下小小的暗影
音乐课。孩子们在唱:
“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
歌声压住村庄上空的乌云
在空旷的田地上低低地飞

《埙》
  ——给郑姐

从西安开始,泥土的翅膀
半坡人网状的脸、鱼
软体动物的微光照亮行程
雨水漫长 扔出一把秦腔
很多次,我在夜晚的水里坐着
听它独自吹奏
霜在瓦上奔跑,黑暗中
不断接近的事物像一枚钉子
钉在灵魂的矮墙上

《汲水》

她在汲水,两个旧木桶拍打着
宽厚的髋部
远处的光照不到肉体里的衰老
她是我的母亲,严重的关节炎
命令她只能站着
每天都是这样,从井里汲水
滋养我体内的青滕
如果有一天她停了下来,肯定是因为我
去了远方


《颤 音》
  ——十月份我亲眼目睹的一次车祸

他在肉体上画一辆卡车
他才十三岁,初中学生
他在肉体上画一辆卡车
他把身体画出了血
他画得过于用力
他的脑浆溅在巨大的车轮上
他为什么不画一架飞机
如果那样,他就可以
在天空无拘无束地飞翔

2004、11、19



《月光光》

月光下是草、是涉过浅水的鹭鸶
垂入池塘的小树枝
在霜气中凝滞
小桥一步跨过河水
背判的道路畅通无阻
在永固村打开的书页中
我有些恍惚
随手划下的奇怪符号
居然在月光下尖锐了起来
远处的大坝那边是汇入长江的大河
收藏了多少沉船的遗骸?
月光浮在水面,与涉水而过的鹭鸶一样
多年以后,我会感到艰难
和可怕
2004、11、28


《星期天》

星期天,我用大半天的时间
弯曲在梦境里
直到浑身长满水草
洗脸、刷牙,去掉浑身的腥味
旧袜子、旧袜子
请允许我赤脚,在吸满汗水的海绵上
放纵裸泳
火腿肠和方便面足以满足
肉体的尖叫
抽烟、喝茶、上网与陌生人聊天
偶尔照照阿什贝利的镜子
看见疯长胡须里
天气变冷,火车生病
一边咳嗽一边开向远方
突然间我爱上了古曲《十面埋伏》
我想找支笔记下这乐谱
却俯身摸到一枝野菊花
它是何时盛开的?
我居然毫无知觉
耳麦里兵器碰撞
在围拢过来的暮色中
一把小刀旋转着
这个时候的永固村
甚至不会有人去点亮灯火……

2004、11、28


《晒太阳》

在向南的斜坡上
我放下自己
正午很安静,我在想
永固村的冬天大概就属于我一个人
风运送着草籽从头顶越过
这些都与我无关
也不妨碍阳光照在干草上
就这样躺着,晒晒永固村的太阳
什么也不须要,什么
都不去想
离干牛粪不远,离小野花
也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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