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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诗人库:肖开愚
文章来源:综合整理 作者: 发布时间:2006-03-09 16:26:01 点击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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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简介]
   肖开愚(1960- ),出版的诗集有《前往和返回》(1990)和《动物园的狂喜》(1997)。

[代表作]

《嘀咕》


他观察月亮直到双目失明。
他告诉她他想哭,痛哭。
她搀扶着他走下图书馆的台阶,
“但是,”她说,“那违背了初衷。”

她肩头一震,旦并不懂得话语中的热情。
她请求他把疲惫的头颅
垂在她的胸口休息几分钟,
她说:“好吗?”并落下眼泪。

月亮词语诗人虚幻的名声,
它蓝色的光剑刺杀了生活,
他说:“我是一个旧式天文学家,
但毕竟不是一个诗人。”

她告诉他在遥远的远方,星空中
而她搀扶着他的影子
她对他耳语,“我只爱你的尸体!”
她真想告诉他她只爱他的影子。

他自言自语讨论声名与利益
走到大街上,穿过斑马线,
车轮滚滚载着人群飞驰而过,
他对她说:“快一点!快一点!”


《跟 随 者》

1
我在房间里枯坐着,
却从一个城市到了另一个,
我已经在四个镇、三个城
赞颂过卧室和女人。

那些油污的市政工人
在街头奔忙、奔忙了一生,
却只是从一条街回到
下水道相连的另一条。

我的邻居熟悉我的命运;
在一个小房间里奔波。
他们在两公里以内生活
静而又静,像一把铁钉。

2
元旦夜,干燥的空气闪亮着礼花。
我指挥滴水抹布,把贴身文件
(报复性睡眠的那些理由)搬进新家。
卫生间,厨房,小书桌,大卧室
收拾成习惯的样子;文件放进书柜;
坛坛罐罐如同海军在甲板上站好,
整齐而困倦。出门时
我发现,我不仅带来了
老邻居,还带来了废话和不卫生习惯
带来了一群市政工人。

半夜时分,天空停止了呕吐,
新村楼房像是一堆堆呕吐物,
我回家和几个浅色衬衣的夜游人
从一个街头角走向另一个
街心花园里
白色庞大的肉虫迟缓地蠕动,
他们翻身,打呼噜,讲梦话。
街灯以它零星悲哀的光线
装扮他们(美梦的宠儿们),
突出他们中间新人可笑的催眠的数字。
我感到这次搬家又不成功。

3
是老关系来到了新地址。
告诉我暴雨的消息,他们说
买了新雨衣,而下水道
不会在天空大怒的时候进行抵抗。
但是夏天,他们认为,应该
尽量呆在二楼,离窗户远点儿,坐着。
把昨天和今天的交易继续。

4
于是有了一些理由
搬家,搬呵,搬呵,
频繁欣赏身体的病态
津津有味地沉默。

而且唱小曲回报这个社会,
带着一群市政工人。

他们不愤怒但是说下流话,
他们就是他们的标准。
他们就在最近的小街上,
轰鸣着:电钻刺进城市的水泥皮肤,
铁锨啃城市的水泥骨头。

城市又聋又哑,
地下管道挽留腐烂的一切,
地下管道的秀美的狭小
就像血管硬化的栓塞
召唤市政工人的手术刀

他们切断铁管,钢管,水泥管
迫使它们让位于大一号的管道。

他们迫使整个街区停水,停气
停止洗澡和喝茶,
他们迫使我们注意他们,
回想他们,半年前
他们才迫使我们绕道而行,
迫使我们想起他们的儿子已经接班,
他们是市政工人。

而我们的出路就是搬家,
搬啊!搬啊!
当我们抛弃多余的东西
木椅,字典,挚爱,
生命好像有了一点意义。
当我们抛弃身体的时候,
(我们乘过的飞机都腐烂了)
也许有人会点一点头。

而市政工人还在街头上
挖啊,挖啊。


《北 站》

我感到我是一群人。
在老北站的天桥上,我身体里
有人开始争吵和议论,七嘴八舌。
我抽着烟,打量着火车站的废墟,
我想叫喊,嗓子里火辣辣的。

我感到我是一群人。
走在废弃的铁道上,踢着铁轨的卷锈,
哦,身体里拥挤不堪,好像有人上车,
有人下车,一辆火车迎面开来,
另一辆从我的身体里呼啸而出。

我感到我是一群人。
我走进一个空旷的房间,翻过一排栏杆,
在昔日的剪票口,突然,我的身体里
空荡荡的。哦,这个候车厅里没有旅客了,
站着和坐着的都是模糊的影子。

我感到我是一群人。
在附近的弄堂里,在烟摊上,在公用电话旁,
他们像汗珠一样出来。他们蹲着,跳着,
堵在我的前面。他们戴着手表,穿着花格衬衣,
提着沉甸甸的箱子像是拿着气球。

我感到我是一群人。
在面店吃面的时候他们就在我的面前
围桌而坐。他们尖脸和方脸,哈哈大笑,
他们有一点儿会计的
假正经。但是我饿极了。他们哼着旧电影的插曲,
跨入我的碗里。

我感到我是一群人。
但是他们聚成了一堆恐惧。我上公交车,
车就摇晃。进一个酒吧,里面停电。我只好步行
去虹口,外滩,广场,绕道回家。
我感到我的脚里有另外一双脚。


《影子》

我踩着影子。
不是我刚才他们反驳的
是我的影子但不是我。
我的影子把街巷串起来
一排排街树印刷着
我落在后面影子
已在我家里。
我想吃它。
在灯光下它那么小那么灵活。
在厕所门口(他己替我进过)
在厨房门口(他已替我进过)
在书籍门口(他已替我读过)
在日记簿上(他已替我写过)
……它是黑乎乎的全世界。
在床上是个黑宇宙,
(他已替我睡了)。
我想吃我
灯(什么样的灯!)一关
就吃。


《革命家》

你一辈子不会发现这个秘密
你要刺杀的人早已死去。
替身们比赛着谁更像和刮毒,
偶尔穿老式褂子,露脸了,说出了
陌生的台词,却是不陌生的命令。
你逃脱了,像那个更会逃的人。
像他那样你只为半个世界准备了眼睛。


《南方啊(选1)》

第一滴雨

长途车解开了纽扣。
进入半岛襖热的内腹,暗红色山崖出现了,小个子农夫
忙于进入还小的茅屋。
被清凉和圆月——就像那雏妓所夸耀——选中的小城,真是
深深的子宫。
当汽车从山谷攀爬而出,当长跑健儿在山顶落人松脂香,如
同争胜的精子,
少女们已经不耐烦了。
那人隐身在国土的雕像里,把桂冠颁给等候者。
渐渐地,铁腿弯下,广场上梦挤梦。
而高空中,月亮的冷火依然熔解着剑和盾。

可第一滴雨,
直到困难的身体挣脱比喻,并用海蓝蓝的墨水淬了火,
才落在凯忒娜。五个月,也许还长,两个海附和着天空铁青
干燥的脸孔。
浪人冲着浪花……
你是女勇士吗?你用海的燃烧去城里换什么?
可谢绝一位商人的邀请,我们为何?是他让我们飞上悬崖,
看海在两个岬脚间突然
拉开裤链。
我喜欢他的猎枪。而你喜欢野兔和鸟。
多好的村子!
可在港湾,蚊子和蚂蚁编织的情诗,我们读了一整夜。

可当黎明在海里撒下光网,她回来了。

她招待远客,用海的嫩身,鱼
和鱼的共产主义,阳光把云朵挤出的
第一滴雨。


《一年中的最后一天》

起床的时候大雾已经散尽。
女邻居穿着内衣在走廊上,
把粗眉毛画细。
我酒还没醒又害上感冒,
昨夜的寒风龟缩到了胃里。
如此糟糕的身体属于我,
就象难看的体形属于女邻居,
她别扭地闪身让我走向楼梯口,
我毫无目的但必须下去。

阳光从来不象此时强烈,
在草坪上印下清晰的树影,
在草坪上,男生翻筋斗,
女生单脚乱转,
发白的树叶零星地落着。
我开始退着走路,
并听见一辆卡车驶近屁股。
一年结束,
世界从连日浓雾中收回了它的形象,
(墙上的标语无耻地醒目)
但是眼睛不收回泪水。


[诗人照片]
暂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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