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子,驴子》

兰逸尘

不犟不成驴,像甩不脱长脸和磨盘


I

我的耳朵比马长,萝卜地里的呼吸几度贫血
水百合编了一个花冠,吹成人间情话
我比马犟,比马失宠,委身于传说,衷情于牢

征服与被征服,我与人类互执琴弓
归于冷冷的注视,南风打开缺口
幻象从开始到结束,只有骡的降生是真实的

人类满足对俯揽的欲望胜于道路本身
他们要的不是会嘶鸣的驴子,而是屈从的身骨
而听话是要付出代价的,是骡不是驴

继续长脸,继续拉磨,继续
日复一日的珠胎暗结
为了某个位置,保持愚蠢


II

人类都是虚荣的,为了一滴水
渴死在奔忙的路上

梦与现实水火难容,他们
左手拿矛,后手握盾,左右为牢
柳笛的叶儿是假的,是烧成灰烬的姿势
童话,只有童话,能被人类毫不犹豫地接纳

我犟,我的眼睛战栗着忧伤
宁愿皮鞭发出刺耳的声响,宁愿被吆喝
一切都是出发的地方,只是掂量轻重
我疼,我倒下了世界才可以宁静

驴就是驴,改变不了蠢的命运
嘶鸣,喊叫,绝望,日子还是迎风前行


III

我和人类,谁是弱者?
他们强迫了我,以及我的孩子
还有马,那个也有脾气,短耳朵的犟种

我不能说话,我的胎盘也成为机器
人类习惯了甜言蜜语,舌头是最活跃的器官
所以,他们骂,骂一切不听话的蠢

我的眼睛已然废掉,不过是外在的造型
倦了对视,倦了大梦方醒的等待
人类和驴只能是鞭与蹄的较量

所以,我过了变声期,习惯了
阳光或者黑暗,这是没有手的缺失
——驴,在一只粗暴的手下,默不做声


发表评论】【关闭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