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图：左三为朱利安
问起伊朗一行,上月刚从伊朗回来不久的严力打来电话告诉我,他被邀请参加伊朗的诗歌活动，那里的文学主要是诗歌与电影。谈起诗歌，他说诗歌要与国际大事件联系在一起才能发出声音。他12月5日又要去瑞典参加一个诗歌节,一周后才能回来,希望我能去参加12月5日晚上8点法国诗人朱利安·布兰在东大名路创库的诗歌朗诵会。
严力说，朱利安在25年前到过北京，在80年代他用声音朗诵，有前卫性。我想诗歌不用声音朗诵还用什么朗诵？严力笑着说，你去听了会知道。
那天下午，诗人海岸也发来短信，告诉我创库在东大名路713号。
创库好大。被分隔成上上下下大小不等的诸多空间，一律刷白。墙上安装液晶电视荧屏，不时显现先锋艺术家们的绘画作品，格调诡异,色彩斑斓。
在门口碰到了诗人杨宏声先生及夫人和女儿杨一。走进去看见加拿大诗人艺术家光头罗宾，正给方桌上摆放得整齐一只只高脚玻璃杯斟满葡萄酒，款待前来参加朗诵会的诗人们。
主会场在四根钢筋水泥的立柱之间，约十多平米，左右两边各点燃了六支蜡烛,发出幽蓝的光。中间一立式麦克风，另外一桌一椅。小鱼儿、小殷、默默夫妇、郁郁、郭吟、王宏图,还有一些不知的诗人与诗歌爱好者约30余人,神闲气定坐在椅子上等候开场。
主持人小苏先介绍朱利安·布兰(Julien Blaine)：他来自法国马赛,是著名视觉派诗人、编辑、演员、政治活动家。今晚很幸运地请到了这位先锋艺术家,为在座的各位表演他的实验性诗歌。请大家屏住呼吸，用心欣赏，也许他的表演会让你震惊，这正是他要达到的效果。
诗人朱利安上场，他身材魁梧，系蓝色蓝色领带，须发灰白。上海这几天骤冷,这么冷的夜晚,他一上来就脱棉衣，脱夹克，解领带，脱衬衫，脱汗衫，转过身让我们看他裸背上各处的刺青纹身，然后再依次穿戴好。接着用他独特的发音朗诵，先用长时间的舌音，然后是喉音，继而再发出哞哞哞的气喘；后来右手抚摸喉头，最后舌音一直到急促、尖锐，才嘎然而止。他第一首《宣言》的诗朗诵是这样开始与结束
诗歌的大意是，当英雄登上月球时，他说愚蠢的人只会看着手指；当我指示一个方向时，我说愚蠢的人只会看着方向(在他的右手食指上，他纹上了一个‘不’字)；在他的左膝盖上，他纹上了代表好运的四叶草，有如绿色的思想，在下面他写着‘过时的诗歌’；在30岁的时候，我背上纹上了‘我读书’；60岁时，我纹上了这么一行字，他停止了1962—2005年如此长的表演，只为了在2006年初重新发布的宣言。
接着他朗诵第二首《男人的体液》，他甚至蹙眉，以至手抚丹田，虽声嘶力竭，却表达了一种克制。《剪断或概述》则朗诵表演“人们读它，说它，笑它，拿它；人们不同意它；人们生活，人们死去”；“它”是什么，任由我们去驰骋、想象。
《舌头是柔软的》有些意思：“在法语中舌头和语言是一个词/上鄂与宫殿是一个词/上身与鸟笼是一个词。”朗诵显得风趣活泼。
声音激烈的是《致我远去的朋友们》：“大海的痛苦/空气的——/钢铁的——/肉体的——/绿色的——/犹如困兽的咆哮”。朱利安用声音似乎表达了一种理念——人类的情绪、人类的渴望，即内心世界的痛苦与挣扎。他发出U——.与O——的延长音，似啸傲于山谷、旷野，实际上那声音只在创库四壁回荡不已。气沉丹田反复强调一个音，朱利安将它发挥到了极致，有点像艺人在玩口技表演。
最后一首《从酒醉到晕船》表达了那些反复困扰的晕头晕脑的感觉：“陀螺有，无限有/地球有，太阳有”。朗诵表演结束时，主持人小苏才告诉大家，朱利安·布兰声音朗诵了这以上六首诗，她报了各首诗的名字。
朱利安用声音朗诵，不像中国古典“柳郎中词，只好十七八女孩儿，执红牙拍板，唱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东大汉，执铁板，唱大江东去”；当然，原版是听不到了，但我曾听过我老师吟过陶潜的“胡不归，田园将芜……”的《归去来辞》，听过诗人黎焕颐吟过崔颢的《黄鹤楼》，都温柔敦厚，却令人荡气回肠。
朱利安的声音朗诵具有表演性，其间稍有长短不等的间歇，节奏亦分明，将诗与声音这两者艺术地结合在一起，但更注重词本身表意之外声音的一种极致的表达。
他似乎还未尽性，第二场他又表演了《《过去与未来》，“很费劲……费劲………”地似在完成声音最后的幽邈，连接过去与未来，但很有激情。在大家鼓掌后，他说：“谢谢！”
朱利安·布兰的诗意味深长，值得慢慢回味。但更让我回味的，是他声音奇妙迭出的朗诵。当代法国诗人数量庞大，朱利安·布兰除创作诗歌以外，用独特的声音朗诵从1962开始一直坚持至今，很不容易，想着严力笑着说，你去听了会知道：这是令人震惊的一次享受。
消息提供：李天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