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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所有枝杈.伤痕——诗人.翻译家李笠访谈
文章来源:本站专稿 作者:李天靖 发布时间:2006-05-07 13:39:19 点击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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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清明节前,诗人严力告诉我,李笠从瑞典回沪,可大家见一面。因去年《上海诗人》我主持的“海外版”,曾发表过他从瑞典用E-mail发来的几首诗歌,也算是在纸上见过了;其实对他,我还是比较了解的。记得2004年由诗人李青松主持的中国首届国际诗歌奖,国外的北斗星奖唯一的得主瑞典诗人特朗斯特罗姆的《特朗斯特罗姆诗全集》,就是由李笠翻译的。

  授奖词说:“他(特朗斯特罗姆)通过超现实的突兀意象和素描般的传神描写,抵达言简意深的至高境界,并在这一点上与伟大的中国诗歌传统息息相通。这个奖同时也是对李笠的表彰。他的出色的翻译,在中国读者和特朗斯特罗姆之间架起了一座诗的桥梁。”

  因诗人特朗斯特罗姆年事已高,身体行动起来巍巍颤颤,李笠代他到北京领奖。

  说起诗人特朗斯特罗姆的诗歌,李笠如数家珍:“特朗斯特罗姆曾说‘写诗时,我感受自己是一件幸运或受难的乐器,不是我在找诗,而是诗在找我,逼我展现它’,他写的是纯诗,隐喻很精确,意象干净而令人惊奇,他的一首诗歌可写五年至十年,很多人没有这个耐心。他把三四首压缩成一首,甚至把六七首压缩成一首。他用灵感来组合,讲究诗歌内部的一种关系,即张力。”写诗仿佛生命漫长岁月的等待,像等待一棵铁树开花,因此诗人特朗斯特罗姆从1954年到今天一共发表了163首,却被译成47种语言。

  后来听说李笠回沪扫墓后,匆忙之间没有机会见面,就回瑞士了。不久听说他又回来,约好4月20日下午4点,严力说:“就在他家碰面,正巧他的一本诗集《金发下的黑眼睛》刚在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问我是否可为他做个专访。”

  我早半小时到了,李笠匆匆赶到时已将近5时,他说从家住的宝山坐地铁,却坐到了万体馆,再打车过来,路上正巧塞车高峰。他十分感慨上海这些年的巨变,连他这个出生在上海的老上海,竟也摸不着北了。

  一头长长的黑发,高个子,英俊潇洒。他回国已四天了,因行旅匆匆,脸上显得有些憔悴和疲惫,但双眼却炯炯有神。李笠告诉我,他是1988年9月去了瑞士。在那里居住了18年之久,现于瑞典作家协会里人的圈子。那是一种语言的宿命。供职。然而,特别是在婚前孤独一人时——总觉得是一个漂泊的异乡人,永远进不了当地

  “在瑞士,漫长的冬季达半年之久,暴风雪不断,整个世界的黑暗,即使白昼也是灰蒙蒙的。他在长诗《雪的忏悔》里写道:亦如“一个一岁的孩子/被拉进生活/他必须经历雪暴。哭/没用。脸红成西红柿/没用——‘走,往前走,前面是滑车!’/摔成被雪埋掉一半的土豆/没用。他/必须站起来,站成石碑/他站起,摔成手脚朝天的甲虫/没用——母亲的传统/压住哭声。” 他说,“因此,忍受不了这种寒冷孤寂的痛苦而窒息,被急救送往医院。”

  在异国,在白欧的雪域,“我是用生命来写诗,但除非有电击般的灵感,或是一种新的发现,一般不写。”他告诉我,“200余行的长诗《雪的忏悔》他花了5年的时间完成,先用瑞典文写后就发表了,又翻译成中文,就是现在这个样子,语言显得硬朗,意义在语言的背后。”这首长诗歌叙述了诗人在异国不寻常的生命体验伴随着的深刻思索。他找到了一个词,飘落,始终贯之,全诗又以白雪为主体意象,或曰以白雪自况,从而裸露出诗人不羁的灵魂与性格,将飘落的白雪演绎得而分外动人:“我飘落/伤口含着我,像含着万能的白药”,白雪历经人世沧桑的磨难,即现实世界的种种荒谬、悖论、虚妄、肮脏、冷漠,于是有了这样的反诘,“就这样我成了积雪/(坠落的知识化成了一双双靴子!)/……留下追问的痛苦:谁是我脚印?” 他说,“以诗歌的形式勾画的一个在东西方文化飘泊达十七年之久的孤魂。这是一面冰冷的镜子,现被挂在时间的长廊里,等待另一个孤魂在那里看见自己。” 另一个孤魂,我想即是他自己。“我相信这世上有两个李笠,一个使用中文写诗的李笠,一个使用瑞典文写诗的李笠。他们用不同的方法写着同一首诗。”长诗以现实与虚幻相结合的手法,表达了诗人对现实世界看法,对与人生的理解,以及对人类社会的美好的憧憬:“它们在啜泣/直到我再次飘落/世界静成一个形同佛像的雪人”。

  “我在游,没有岸/淡水鱼在大海里飘泊”《在欧洲深处》。甚至他还写道:“我向飞雪叫喊:/我是——东方——精神/飞雪颤动一下/消失在风暴里//我向大地叫喊:/我是——汉语——筋骨!/大地颤动了一下/消失在银色的被窝里//我向天空叫喊:/我是我——竹子!/天空颤动了一下//一个低沉的回声/从深渊里飘来:/你只是一个——绿色的幻影”《白桦语言里的竹子》。在李笠的心里,他永远是个异乡人,汉语永远只是“白桦语言”的一种参照。在异国他乡,但始终忘不了的是祖国的母语,那无疑是生命的根,作为诗人对于祖国的热爱,绝无仅有的即只剩下对母语的热爱了:“泪流面颊:‘你是我的祖国!’/柔唇洞开。热/搂住红肿的手指/一句无国界的口号从墙缝里流出:‘把血埋葬在雪里!’”《祖国》。在他的《金发下的黑眼睛》诗集里,不时读到他的铭心刻骨的故国之思,每每令人潸然下泪:“生活在白桦的国度里/你必须相信白桦。它/摇动铃铛,就是梧桐/在摇动唐诗,摇出/超越疆土的丝绸之路/把你和这片冻土摇成和谐,摇成一体/你不会崩溃。因为你/相信。听,寒风里/乌鸦喊出了嘶哑的九月” 《白桦语言里的竹子》。

  母语对于诗人李笠,在北欧像冬天的火焰,孤独的心围绕着焰心取暖,借以驱除蚀骨的寒冷与孤独。“它们的语言——香/在它们的根里//我抚弄花瓣,我无法说出/它们的名字。我不能把根拔起//……但门外的银杏/让我跪下。它说着我童年的语言 ”《孤独》。

  在北欧,真正赖以生存的是他用瑞典文写诗歌,或从事翻译与写作。他说,“他现在每月拿瑞典作家协会的工资的自由写作者,写诗。写文,翻译,上课。”

  北欧的气候寒冷,一般冬季很长,时间呆长了,诗歌具有悲剧性、批判性,不抒情,这些会沉积在语言的内部,从各个角度看有雕塑感审美情趣,我用瑞典文写的诗歌,吸取这些北欧诗歌的长处,作为面具,或成为一张脸。他出版了用瑞典文的诗集有《时间的份量》《逃》《归》《栖居地是你》等多部。这本《金发下的眼睛》,“是出国后写的,发表和未发表的作品,翻译——除去原作的泥垢,改写,使它们符合中文的要求。”他说,“诗,是改写中获得的东西。”他除了译介特朗斯特罗姆的诗之外,还译介了诺贝尔文学获得者哈里马丁松、布罗茨基的诗歌,并翻译了《芬兰当代诗选》、当代瑞典诗选《冰雪的声音》等。

  他说起欧洲的读者,“一般读诗歌的水平和修养,比诗人还高。中国教授一般不看现代诗;欧洲一流的人才写小说,写诗歌,写不好的,就写评论,当教授。”欧洲诗人,用第一人称,写生命的感受的传递,有直接的撞击力与裸露性。诗歌中最好的,是隐喻,语言的精当。

  在“老鼠爱大米”酒楼,严力为李笠饯行,在座的还有小鱼儿、红袖玉容、李占刚等。上酒时令他十分惊讶,他说在瑞典像这样一瓶葡萄酒要700瑞典克朗呢,十分昂贵,而这里竟然买一送二!说起这几天在上海的观感,竟令他乐不思蜀,中国现在简直像在盛唐。但也真想念着瑞典夫人和两个孩子,一个孩子叫西梦——“两种文化的血汇成你——西梦”《给洗礼后的儿子》,他是离不开他的另一个故乡瑞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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