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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途札记]大兴安岭日记
文章来源:诗歌报 作者:孙文涛 发布时间:2014-08-29 13:26:23 点击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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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兴安岭日记


采访日记


2011年7月9日 长春——哈尔滨——嫩江——加格达奇——图强



  经一昼夜列车,2267次于午后17时半到达图强。图强,最东北边疆的一个林业小镇,距离北极漠河只有30公里。


  车站会见大兴安岭地区诗人张树方、诗人王珏等,与《图强文艺》的王宪英先生,与我同车的为大兴安岭著名诗人孙伊斌,诗友们叙旧,合影。


  来途车中谈及音乐,《孤馆遇神》《潇湘水云》《卧看云起》《幽居》,谈古琴,箫,到了年龄觉还是民族与古典对味。


  谈诗,就是造梦,没梦人类就剩坚硬无奈的现实。幻想是行动的先奏。古典一切杰出人物无不受诗歌的引导。谈青年20岁时一人断言我“从不站在地球看问题”。谈“大地访诗人”10年前缘起,我等了大半辈子也没遇到伯乐,我们那一带包括上一代文人都竞争心太强,很少有人关心自己成名以外,所以我无指望了要为他人创造点希望,他们在民间,底层,默默,关心鼓舞一点,哪怕一点点!


  住在工会开的“宜家宾馆”,平房,净几,窗外草坪,安宁。附近山里小镇的民居,有一种说不出的静谧。


  大兴安岭地理。据我了解概括说,北起乌苏里、漠河,南至加格达奇以南、大杨树,东起呼玛县,西北至洛古河,西至大白山,南北狭长1200多公里的波浪状山地。它以横贯西南东北走向的大兴安岭山脉为主,中有伊勒呼里山横过、名山有额木尔山、大白山、白卡鲁山等主要山峰,它地跨黑、蒙两省,南与嫩江地区相接,北以黑龙江划野。


  大兴安岭还是国内唯一一个“借省”的地区,在地图上表现的内蒙古大兴安岭某些区域,实则由黑龙江省所辖的大兴安岭行署跨省管辖,此自60年代来沿革已久。


  来途与伊斌谈南迁大连开发区17年,我说那里是“海洋文化”,伊斌认为应为“移民文化”,有近百分之四十的黑龙江移民。




2011年7月10日 图强

  上午,很高兴参加王珏老先生次子的婚礼,儿子娶了一位哈尔滨姑娘,家门喜庆,几乎半个小镇的人都来贺喜,时代不同了大城市人也能下嫁山里,他的儿子如今也在哈尔滨工作。酒席中,专门置一桌挂牌“文友”席,本地外地济济一堂,文友中,几乎清一色诗友。

  下午,与图强的摄影家、老朋友郭苏民谈民俗,经济,文化,变迁等。图强现有一万左右人口,比以前少,青年都远方念书,进城市工作,言,以后也不会多,治安还好,林区治安比我想的好,看来还是人少好。有人言,如今林场工人月工资八百元,太困难。


  席中,见鲁微,伊斌介绍是近年地区的诗坛新秀之一。


  见满时新老先生,他曾在近60岁用8年时间骑自行车走中国,看他带来的几本提名簿,邮戳簿,询问旅行事宜,想,有非常之人,始有非常之事。


  孙伊斌经多年记者工作下乡考证,言北极村不是中国的地理最北点,乌苏里才是,外界世人都弄错了,只好将错就错,不然影响漠河的旅游。乌苏里距离此地近200公里,很荒辟,类似一边境森林看守点,说只有一两个人留守,准备备车去考察,因林中路况很差,未果。伊斌说,此事《中国国家地理》杂志可出头考察澄清,他亦准备撰文澄清,应在那里设一个最北端地理标志。


  与孙伊斌、王珏、王宪英等谈《图强文艺》,我建议增加文史哲含量,王宪英谈办刊三味,谈青少年创作的培养。他们培养了一个少年创作班,不容易。


  谈“中国地理纬度最北”的老地域诗人王珏诗歌的特点,质朴而有淡淡的余味,有时一个句子串联起来整首诗。


  参观《图强文艺》的编辑部。一个林业局办起来一份纯文学刊物并不容易,全仗几位老先生的热情和勤奋努力。


  途中,与伊斌曾谈及,道家的的治理无为而治,治大城也若烹小鲜,不可乱翻弄。


  言及,去冬我到南岭山脉,见山村有三分之一空房,而城市又为住房苦恼不堪,怎样考虑城乡置换?城里的闲人、无业、贫民、老人那么多,很多爱到乡村去住,苦于无社会安排。大兴安岭山区的各个小城镇,也空房如此。


  “城乡互换”时代已经到来。要有创造性的思维。这个问题19世纪美国自然作家梭罗就曾设想过,而前此欧洲文化巨人亚里斯多德、蒙田、卢梭等,都考虑过城乡不要截然分开。知青下乡、干部带薪下放、医生走“6,26”到农村定期服务,以及安排大学生“村官”,都类似这个路子。当然今天再做应吸取历史经验教益做得更科学合理。也可以此事不由社会主持,而由居民自己自主化安排,或由民间机构干,因什么好事一由公共化统一安排,因人数过于庞大就容易适得其反,一折腾好事就变成苦难。


  席中,伊斌讲许多笑话,令人捧腹,可谓从风雅颂的风,讲到《新版世说新语》《现代笑林广记》。笑一笑,十年少,笑一笑,世界的事看透了。


  世界难以改造,世界不过是超越,历史会对我们愤懑的一切有个正果吗,否,历史不过有一天给你一个答非所问的“超越性“答案。


  “取经去鸡毛印度,
  天堂就在腹部“(流行黄段子中一句)


  要审慎研究20世纪末以来,东西方神祗的剧烈坍塌,以及信仰崩溃后的真空。青年、少年、中年人的吸毒,暴力,性泛滥,精神疾病等,概与此有关,要找出解决的办法。

 
  蒙王宪英老先生赠诗集《绿叶文集》,是一部个人回忆录类的随笔、与诗歌的合集,内记述了他在山区工作大半辈子的甘苦经历,很丰富。并与谈及文学,地方史,人物,诗歌,人的遭遇等。




2011年7月11日 图强——育英——漠河

  与郭苏民、孙伊斌乘车去漠河,今日的漠河有三四万人口,比前少,重新走进26年前进过的樟子松森林公园,今叫“松苑”,当年我走后两年1987年森林大火,火势包围和烧毁了整个漠河县,奇怪的是这片森林未焼。


  日中,去老潮河镇(育英),26年前一个夏天,我曾在此住过,怅然久之。


  地僻天遥恩深,
  水急山翠情重。


  想起波兰布热津斯基的话“那是你们度过青春岁月的土地”,26年前在此凉爽夏季孵出的雁凫,早已飞向远方,昨日额木尔河流水入太平洋,化为氤氲……往日重现,若梦若幻。


  经过额木尔河的九曲十八弯处,见一沼泽地升起彩虹奇景。拍摄。与我们同行的林区电视台的记者亦忙拍摄。


  与郭苏民谈有机会他可为大兴安岭的两千条河流摄影,填补一项空白,历时最多10年一定会完成,他年轻又距离近,有摄影爱好与技术,有地理优势与工作便利,但这是一件辛苦而富有意义的事。

  在漠河见一骑摩托带7岁女儿旅行来的山东德州人,风尘仆仆。


  回忆26年前来此,曾在漠河会见马广甫先生,观看了他写的功力精湛的书法,并后蒙为我的散文集题写书名,那天是白夜,夜里也睡不着天还亮着,恍恍惚惚的,后又来一次隔了数年来漠河,回程时我们临时改乘火车,马先生误以为坐汽车去育英带车追赶几十里,此情依依旧情难忘。马先生早已南迁辽宁老家,而他题写的“神州北极”石碑,还屹立在北极村路上。


  傍晚,漠河郊外,酒中听郭苏民谈林区的现世人生哲学,多有收获。归来夜深,车灯在山路上一闪一闪。

  录大兴安岭(估计)2000多条大小河流的一部分:(美啊)


  呼玛河
  甘河
  塔河
  额木尔河
  西林集河
  奥鲁斯库奈河
  乌里克河
  兴安河
  瓦鲁奇河
  下加勒河
  砍都河
  塔列吐河
  盘古河
  瓦拉干河……





2011年7月12日 图强——嶂岭——塔河

  上午乘长途汽车3小时,到塔河。一路山逶迤,沼泽连绵,草泽丰茂。孙伊斌言,总体林相尚完好,对生态意义重大,大兴安岭就有这能耐,只要假以十年二十年的功夫不砍,山上林木自己就会恢复起来,基本不用什么人工种植。


  途经80年代我来时曾到的嶂岭。1984年与孙伊斌到塔河所经过的边防哨卡,早已取消。


  中午,见塔河诗友摄影家刘忠军,老朋友热烈握手,及与称“岭北诗人领袖”的周绍庭见,见《塔河文艺》(今改名《塔哈河》)的程进先主编,合影留念。并与周绍庭在宾馆谈诗歌。周绍庭相赠他的诗集《阳光与五月》,这还是1990年哈尔滨的北方文艺出版社为大兴安岭编集的“森林诗人丛书”,其中有陈士果(已逝)的一本《地上的云》,陈士果1985年曾与伊斌约邀与我会面,惜后因事未果。丛书中有张树方的一本《冻土带》,此书他当年曾邮寄赠我。


  谈孙伊斌的诗歌风格,周绍庭说机智,我说是灵动,他从1975年19岁开始发作品,早期集子《森林情》,及其后的诗集《少女的祈祷》,短诗为主,都灵动细腻,激情潺湲,他的另一特点是散文诗,写了许多地域题材的,孙伊斌其后成为一个跨地域的诗人作家,职业是记者,业余是社会活动家,为大兴安岭文化向沿海的播散、与交流做了很大贡献。这次他主编《中国地域生态考察》一书,来考察兴安生态部分,回答时代急需。


  此前,在“大地访诗人”的漫漫途中,我经常反躬自问:我的采访真的具有意义吗?但在大兴安岭山水里没有这疑问,我有一种宗教般回家的感觉,回精神的家,回自然的家,歌手李娜说,她在北京吃了很多苦,她走入佛门不是出家,是回家。只有在自然的温暖怀抱里,我才可治疗“心如伤弓旧雁,身似喘月吴牛”。




2011年7月13日 塔河


  晨,在塔河植物园(现称“滴翠园”)内,观瞻纪念知青的雕塑,及旁边的知青林。据说此组雕塑为塔河原上海知青滕亚林设计,是纪念知青支边44周年,由上海与浙江知青捐资并地方兴建的,有意义,有首创。


  想,旁边似还可增添两组,一铁道兵群雕,二1964年伐木工人群雕,这样,历史就接续了。


  关于知青的雕塑,或给知青立碑,国内这里似乎是首创(?),余未见。


  想,国内还尚缺一重要历史纪念碑,可名“反人类歧视——被”出身论“压抑损害者纪念碑”,上铭大意:“谨向自1949年至1978年期间,遭受”出身论”不公正对待的人们,致以迟到的历史的道歉,并藉此像全世界昭告,中华文明是一个勇于承认错误并改正昨非的文明,真理万岁”。这个碑可以由地方政府,也可以民间建造,它的深远的政治意义,文化意义,人类学意义,比近30年来建的杂七杂八的碑总和还重。


  言,近20年来,大兴安岭的盗伐严重,个别人为了钱,几乎伐尽了山中任何一棵有用的成材!背景复杂,一小批贪官、犯罪分子在京城、沿海、南方大买其房,建造别墅。工人们能理解前30年国家为了建设急需“重采重伐”,但不能原谅这些国家明令停止采伐,早已宣布进入营林期再疯狂破坏生态的蛀虫。


  原《大兴安岭日报》记者孙伊斌要奋而再写一篇生态的调查。(并,我们回到大兴安岭行署所在地加格达奇时,曾向当地电视台说明此事,当然他们早已知道,但还是表示要给以适当曝光)


  登塔河北山,在山坡草丛里,竟然看见两只鸣叫的蝈蝈!几不能相信,唉,这些年我们生在城里的孩子,有许多竟然没见过蝈蝈,我们国内的许多大都市建设被地皮商、愚不可及的地方官、各色杂人无穷已的瞎折腾成何样,人口拥挤,堵车,空气噪音污染……哪还有多少“人居”“生态”妙境?

  站立山上,又见北疆塔河县的流云无限,城郭历历,感慨斯年。我走后20余年间塔河“历劫”两次,一次危险的森林大火困城,一次危险的洪水淹城。但肉眼看来竟了无痕迹。


  参观塔河美术家,原哈尔滨知青朱波的桦皮国画粘贴,看他的工作室兼展馆,很有启发,朱波少年曾在哈尔滨习绘画,其后他结合林区的特点,创出一种实用观赏美术。


  席慕容说,她在北欧发现,世界的桦木文化就源自于中国的大兴安岭。


  谈及地域文化,哈尔滨艺术,知青去留等。


  原塔河有6千知青,整个大兴安岭有4万多知青。他们为林区带来了重要的文化,以及新观念。


  会见塔河女作家王雪松,送我她的散文集《森林絮语》,会见塔河另一女作家、诗人闫善华,送我她的散文集《大兴安岭放歌》,闫善华用10年时间为所在行业编一本文学刊物《五味文学》。在《塔哈河》编辑部里,赠我一本由程进先主编题名的本地作者合集《放歌塔哈河》,内有往昔所识张桂忠的诗作,而斯人逝去矣。


  席中,与哈尔滨知青美术家朱波碰杯,言,一个省城就是一个文化的根据地,向外辐射文化,省城出来的人永要有一种尊严,尔雅,不能丢。听王雪峰谈禅,谈瑜伽。我引用了爱尔兰布道作家巴克莱的话“我们必须从自己转向他人,我们必须从过去转向未来,我们必须从世界转向上主”,少年时我是唯物的今认识到唯物也不是万能的。


  言,塔河现有寺庙、教堂,但未见。十八站现也有一寺庙。


  欣赏诗友刘忠军刊登于地区报纸的摄影作品,基本是大风景林区题材,广角开阔,他谈及驱车与朱波去野外摄影的乐趣。朱波说这里冬天虽很冷,但习惯了一样不影响,并冬季头脑清晰心静可以专心创作干活。



2011年7月14日 塔河——十八站


  塔河去十八站30公里,20年前的黄沙公路改为水泥路,青山依旧,旧梦山河。


  途中司机言,塔河现在不到4万人,但我觉得此城已不宜再扩建了。


  这一路林相好,并未受到森林火灾,十八站建了些新楼,仍有不少平房,路宽阔了。


  26年前我写《呼玛河少女》一诗的原型的姑娘听说早已经南迁广东,在街上散步,经过伊斌家旧宅附近,遥想26年前我到他的父母家中,彼时老父在院中建筑,母亲在厨房弄餐,今均已仙逝矣,怅怀往昔,“今日重来白首,欲寻陈迹都迷”(王安石《题西太乙宫壁》)。当年出生的孩子长大了,在上大学,出国。看伊斌的外甥在用英文在电脑上写作文,我们大笑:可不写休矣!


  感谢伊斌的妹妹伊萍给我们借车、腾出她的宾馆最好的楼上一间供我们休息、还有做的炸酱面、好吃的烙饼。而伊秋弟已经于去年一次意外车祸中离去,忆20年前我见他时戴副眼镜,理智尔雅,年轻的音容笑貌犹昨。


  我苦于健康原因已经经年不饮酒了,但在大兴安岭忽然想喝几杯。


  青春一挥手,
  访仙彩云间。
  廿载离别后,
  儿女忽成行。
  兴安山青青,
  感友故意长!


  来大兴安岭的火车上伊斌言,北岭估计有大大小小2000多条河流。想,可惜尚无人把它们一一拍摄,地理发现上好玩的事情不多了,这是,可惜我们老了。前在塔河,刘忠军拍摄许多大兴安岭的野生植物,预备出本《大兴安岭野生植物》集,美甚。


  与伊斌在旅途谈到,人类永远无法全部毁灭大自然,因为人是大地微小的生物,人毁灭自然前会被“自然法则”平衡掉。


  尝到新下来的野果嘟柿,很贵,30元一斤,很难采,另一很有独特的风味的野草莓已经过时,刚初夏时候才有,就几天。嘟柿也可酿酒,口味佳。

  想,诗人适合相聚与小城镇,所以小城镇珍贵。我也认为今天诗人实在是适合于生活在一个安静的地方。


  夜里20点,沿着十八站街路散步,天还很亮,(纬度的原因,有北纬52、3度吧),有点类似白夜的效果,人很少,人少真好!



2011年7月15日 十八站

  晨起,到市民公园“驿园”散步,内有樟子松林,十八站原是清代的沿黑龙江的黄金驿路。驿园仿古建筑。


  言,夏季蔬菜比过去多了,以前缺菜夏季也贵,现今本地种植的多了,将来本地可能只剩老人为主,青年都走向远方,想,这也很好,这里宜于疗养,养老,空气新鲜,比塔河还好。有晨雾从远处山地飘来。大兴安岭除了森林资源,地下很可能蕴藏大批宝贵矿藏,有一天再醒来,会给这里带来新的经济生机。


  昨在塔河,匆匆读了刘忠军写的少年回忆《在劫三逃》散文,他小时候失去母亲受了很多苦,受苦蒙难使人感动。谈及散文,随笔,不必写什么“美文”,实话实说就最好,每个人的一生经历都足够丰富。

  整理大兴安岭我的20余年的诗歌观察,我熟悉的几位重要的地域诗人:


  鲍雨冰(已逝,早期“森林诗歌”代表性诗人)
  周绍庭(大兴安岭北部代表性诗人之一)
  王珏(中国地理最东北端北纬52度诗人,1974年既进行大兴安岭早期诗歌活动)
  孙伊斌(大兴安岭早期诗歌活动参与者,跨地域文化交流者,后南迁大连)
  张树方(大兴安岭早期诗歌活动参与者,现在加格达奇)
  姜红伟(大兴安岭80年代年轻诗歌作者,伊勒呼里山麓诗人,国内80年代校园诗歌资料重要整理者),等。


  并据我的有限了解,(虽未特别有意识地考察,前此我已经来过大兴安岭6次)本地域30年内还有一些有影响诗人,如,马旦曰,漠河人,80年代活跃诗人,出过《太阳的峡谷》等几本诗集,诗歌、美术都有造诣,后离开大兴安岭。记得还接触过刘宏义,读过他的诗歌……


  还有一些后起的有影响诗人,因本处梳理历史,未计其内。


  并采集了部分地方诗歌史相关资料。


  《绿海之歌》是1984年的地区诗歌合集,(纪念大兴安岭开发20周年)虽未能全部囊括,但较全记录当年的诗人及作品,是一部重要的诗史资料。


  大兴安岭诗歌,早于1974年左右就以诗友交流、跨作业区交流的民间交流的形式,在林区萌芽发展。例如,王珏1974年在图强教学兼写诗,身边围绕着育英养路段的孙伊斌、塔河的王晨光、以及附近的李秀光等一帮青年诗友。而最早向全国打响的是“森林诗歌”,既第一代诗人鲍雨冰为代表的,鲍雨冰是一个符号,他其后出版了《鲍雨冰森林诗百首》。而后80年代中期,随着现代诗浪潮的冲击,本地区的诗歌创造已呈多元化,多样化,与其他地域及城市区别不大,不再局限于森林诗歌,但森林题材至今也是大兴安岭诗歌的一个不竭源泉。


  塔河,为加格达奇外北疆另一重要文化中心,询问伊斌,塔河与加格达奇人有何不同,塔河更靠北,纬度更高,更纯,更热烈,而加格达奇人的来源更杂一些。谈地理、气候、地域对人的影响,有启发。



2011年7月16日 十八站——呼玛

  驱车呼玛,途见火烧迹地,司机言,这不是1987年,而是2003年的那场大火(后者外界知道人不多),原本的茂盛森林,火烧迹地一片矮草甸,又行,连绵桦林闪过,我离开大兴安岭后已经多年未见成片的白桦林,兴奋,1985年与伊斌去三河,当年给我们开三轮摩托的年轻司机于此后两年溺水罹难。阿门。当年我的拙诗句“呼玛到处下着蒙蒙绿雨”。

 
  边疆白云汹涌留连。挟着青春梦飞回。


  想起郭沫若早年写于20世纪20年代的《立在地球边上的放号》对太平洋船上白云的描述。

 
  途见一处布满野紫罗兰的草甸,奇美,经过一处山中“母树林“,见粗大樟子松,司机言,去年今年,浙江和上海的知青成列车返回,很多,他们热爱边疆,怀念旧日,有的还成为官员、企业家,希望为边疆做点贡献。


  塔河、十八站、呼玛一线北纬53度的云,与哪里都不一样,即使与同是大兴安岭的漠河、图强一带也不同,塔河一带的山林颜色也浅一些,绿一些。


  汽车穿越黑—漠公路的209国道,这里是文革期间修的老战备公路,不断地在森林中呈“之”字形,以防止轰炸。


  经过几十公里连绵不断的白桦林带,美不胜收。经地名白银那,鄂伦春乡,途中时有缓坡丘陵与平畴,村庄与田地。


  2小时多到达呼玛县,这里是最东端的县份之一,呼玛是一个老县,清朝就有,面临边境河流黑龙江,因此有股异样的边境情调。江边濯足,有当地人在游泳,水温暖滑润,驱车到称为河口处,呼玛河由此汇入黑龙江。入一寺院,永度寺。


  呼玛县,不大,市内安然,宜居。

  谢谢伊斌兄弟,游呼玛,近30年夙愿偿亦。


  来呼玛途中,经过处,言这附近出过女作家迟子建、女诗人雪村,当地人以此为骄傲。

 
  距离呼玛不远的嘉荫县,有一年已逝诗人苇岸来过,写过一篇《美丽的嘉荫》,他描出了边境小城沉静的美。


  返回十八站天色尚亮,19时半。现在十八站有近2万人。


  在饭店,喝一壶“黄瓜茶”,既用黄瓜泡茶,味道清香而解暑,东北部一发明。


  记录山里饭店的几样时鲜菜肴:


  蛋炒野生嫩黄花菜
  桦树蘑炒肉
  红烧冷水细粼鱼
  野鸭炖土豆
  红烧狍子肉
  拔丝南瓜


  伊斌在大兴安岭多年,他说,蒙克山、呼中两地都是北岭最冷之处,冬天可达零下四五十度,夏季也最凉。


  酒文化。塔河时,有人言,大兴安岭近年女人有的喝酒比男人厉害。我的考察,最近20年喝酒已经有所节制,一是文化多样了,二是人们物质高了知道爱护身体,但由于特殊的地理环境及严寒气候,及山区生活的相对单调,旧的习惯,与山里社交的非酒非烟不可等,每年仍有相当多的人死于酒精中毒,还有人慢性酒精中毒引起潜在精神与心理疾病,以及其他疾病,另一就是爱喝白酒,而现在假酒太多很危险。还有就是车多了,越来越多,酒精与车是一对矛盾。酗酒仍然是大兴安岭的长期社会问题之一。

 
  在山里我觉得饮酒不良反映小。

 
  吃一种呼玛河里的细粼鱼,很贵,物价不便宜,言及今人收入不高,消费奇高,超消费互攀比,一怪。

  在塔河酒中,谈及城镇养狗问题严重,养狗,是人的一矛盾,狗,人对其又爱又恨,又恨又爱,它不咬你自己,咬别人,别人是你自己肢体的一部分,阿弥。


  昨日酒中,热烈争论,王雪峰谈神学,周绍庭谈唯物,均各有理,但不是一码事。我认为唯物改造外在世界,如手术刀,而宗教安慰内在精神,如调理中药。宗教是弱者的支撑,不然人生太悲苦,弱者是强者的剩品,如富人要造天堂,顺手把穷人地狱也造了,这是事物的矛盾性使然。理想,就驾空在它们之间飞翔,理想号召均衡,公平,永无止息。


  兴安今后需警惕的还是自然灾害,如山火(这里失过中国最大的森林火灾)、山洪、及与此有关的灾害,所以保护森林生态最重要。沿途见防火口号太概念,应有具体操作性,指明禁止那些、时间、地点等。



  前,在塔河与诗友言,诗人之间不互比,没有孰优孰劣,法国卢梭说,“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上帝的造物各有优点,国人古语,“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一个诗人个性、相貌、出身、人生轨迹等等均不同,怎么互比?阐述你自己——就是一个诗人的道路,我认真地写完了——就是一个诗人的成功。等待社会他人承认?社会他人不是裁判所啊,裁判是谁?会自省的诗人自己呀,你认为你成功了你就成功了,成功有什么用?完善你自己呀!完善了,就完成了文化。


  引罗马尼亚诗人布拉卡的话,鼓舞诗友:


  “所有科学家加在一起才能创造一个世界,一个哲学家就能开辟一个世界,而一个诗人能开辟许多世界”。


  想,屈原、李白,关于中华社会,一定有几个不同版本的构想,歌德对德国也有几个版本。




2011年7月17日 十八站——塔河——新林——呼源——呼中

  上午9时告别十八站,13时到呼中。经过新林(原国内第一储木场),新林当年铁道线上堆积如山的木材已经消失,新楼增加,白色,途经知青墓,新林不远,司机言为上海知青的,或殉职于伐木、修路、车祸等。


  言,徐力群曾于此驾三轮摩托“边疆万里行”经过,他也曾在大兴安岭工作过,就在加格达奇的《北极光》杂志,因喜欢摄影最终走向遥远长途,他的摄影朴素深沉富有美感,仿佛给边疆刻画出一幅幅生动的油画,文字亦相得益彰,深得原苏联文学艺术的真谛,惜今人已没去,他是一个诗人类型的艺术家。

 
  “只有你能给我安慰,
  只有你能治愈我心灵的创伤”
  (俄国诗人日古林的诗句)


  白灰色云块布满天空,和山峦,停车拍照。经一条河,西里尼西河,水澈,大白山发源两条河,一为嫩江,一为呼玛河,渐行,山渐高大,谷宽阔,林貌比呼玛、塔河一线白桦林少,而落叶林增加,见一林中池塘,白桦断杆,十分像一幅熟悉的苏联油画,希施金,或列维坦。


  到呼中,见久违20余年的育英诗友李秀光,他瘦了一些老了一些,从企业退休,言,只可开七八百元,同样是干了一辈子,没法和教师、公务员退休开三千比(他原在学校教书),所以现在离家很远的山里干点活补贴。想,我们的老龄化社会到来,退休制度还大可改革,趋向公平。


  会见也是久违的诗友,呼中区的姜红伟,1986年左右我在加格达奇见到他,还是学生,如今鬓已生丝,我曾收到不少他办的《中学生校园诗报》,他1986年即获“全国中学生十大校园诗人”,他对校园诗歌情有独钟,近年进行了很多功夫的整理,他多年患有强直性脊椎病,不能弯腰,用顽强的毅力不仅坚持生活工作而且写书。姜红伟生活的小镇,是一个自然保护区,位置在伊勒呼里山脉,有一位原苏联的科学家在20世纪20年代考察过此山,写过一本书,我读过,他认为是地球上同纬度地方山系物种最丰富的。


  1984年秋,陪我和伊斌登大白山(大兴安岭主峰,在附近)的呼中诗友于升生已经逝世,我家里还保存我们合影的黑白照片,呜呼光阴。


  呼中镇大了,已经有一条铁路每日一次车到漠河,交通改善些,但仍是大兴安岭最为偏远闭塞的地方,交通位于岔道支线很别扭,火车得中途新林再倒车,如果不是伊斌借来车我们已经准备取消行程,因转来一次最少耗时三四天。


  姜红伟的校园诗歌报,曾由加格达奇诗友刘万仁兄在他服务的铁路印刷厂印,我曾与刘万仁喝酒论诗,“甘当碎石铺坦路,敢为野火焼天涯”,就是我在他的诗歌笔记里读到的,至今铭记,而今刘万仁兄已千古,他走的时候年龄并不大。


  呼玛河在此地为中上游,所以地名呼中,上溯还有地名呼源,为源头地。


  与诸位诗友合影留念。


  “别来沧海事”,席间谈诗,言事,李秀光言,大兴安岭的诗歌今以断代,年轻的不写,谈到育英地方的几百年“神树”蘑菇树,惨遭坏人盗伐,李秀光说抓到此人一定痛打!1985年盛夏,我曾专门在一个上午,爬到山顶抚摸过此树,这是一棵高入云霄的樟子松,长在茂密的森林之中。李秀光是老知青,下乡六七年,对知青史有很深的认识,此后做过养路工、林区教师、在古莲河煤矿工作、等,有丰富的基层生活经验,阅历坎坷,他当年就曾说,他是“大地的儿子”。


  黄昏,昏暗中看镇郊的年轻的呼玛河,觉白雾缭绕,苍莽幽深,河水在这里还很年轻无忧。


  来路,车中与伊斌谈及,大兴安岭50年内,不,30年内有可能变成我国的国家森林公园,美国黄石不是有一个吗,我们的一点也不逊色,动物、植物、河流、冰雪、景色,我们有独一无二的,世界来认识兴安一定惊奇。


  我归纳兴安的饮食“两绝”:


  呼中的早餐酸菜汤,(用肉煮,营养,去火,当粥喝)。十八站饭店里的“黄瓜茶”。(滚水泡鲜嫩黄瓜,清香,祛暑,茶盛装在茶壶里)这“两绝”,是最东北部人对事物的简洁、穿透认识。




2011年7月18日 呼中——塔源——大杨气——加格达奇

  早,告别李秀光、姜红伟,与伊斌驱车离开呼中,行经塔源,(塔河源头),会见林场的工会黄殿富友,他还认出我并说看过我《北部边疆漫游散记》一书,很惭愧,午餐他的夫人肖秀明也请来作陪,饭后参观肖秀明的剪纸创作,有一些兴安题材很好。学习了。


  黄殿富言,塔源这里有一怪,青蛙不会叫,大概水太凉了?言,现清林工月工资五六百,人都走了,现在只有原来十分之一左右。


  回忆,1984年我来,大兴安岭的林业工资是国内工人里最高的,一为地区补差,一为林业本身工资就高,育英一带工资比内地普遍高出百分之五十以上,吃的肉罐头、喝的山海关牌铁盒啤酒,令哈尔滨、沈阳来人都羡慕,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由伐木改为营林,国家拨发的钱并不少,但省、地、林业局、林场层层截留,到了工人手里就可怜了。孩子学费、医疗都贵,什么都用钱,年轻的混不了没法只好走了,剩下年纪大的。


  17时,车到“林城”大兴安岭地区首府加格达奇,楼多了,繁华了,但城市建筑也混乱了。会见诗友张树方、吕春雨,吕春雨也是80年代就相识,还去过他当时位于白桦排的家。午餐见原在《大兴安岭报》工作的上海老知青蒋焕庄先生,及另外两位上海女知青姐,她们分别在呼中、密山(属于北大荒)下乡,旧地重游,报社版画家徐成春、资深摄影记者徐力福等参加,举杯给知青哥姐祝福,她们也是“大地诗人”啊,知青歌曲就是明证。


  与张树方、孙伊斌、吕春雨等谈诗歌,张树方谈诗歌后继乏人,及语法,语文教育问题,他对此已经研究多年,言,语法多年无人清理,很混淆。


  一林场人言,其兄在对面境外俄罗斯伐木劳务,俄人素质高,住楼上一点动静也没有,不吵。



2011年7月19日 加格达奇


  晨5时,与伊斌登北山,现在已经辟为“北山森林公园”,20年前所见的小樟子松树已经密密成林,“树犹如此,人何以堪”,见山顶的亭阁有少年的题词和爱情表达的诗句,其实每一个人年轻时候都曾是诗人。拍摄了一些花草标本。铃兰花还没开,秋尚未来。看铁道兵十三局的纪念碑,1984年我来时十三局还没南迁,物换星移。


  “相聚酿一壶北方的恩赐,
  醉成一席晚霞般的餐桌,
  下山的路阶阶酩酊”
  (孙伊斌写于1985年的诗《紫色的北极光》)


  那年我们和李秀光等诗友,多次于黄昏登山,看晚霞,谈艺,饮酒,有时到夜深,灯火阑珊。


  几文友言,加格达奇的沿主要街道建筑,都在新接一些俄式尖顶,弄得土不土洋不洋,又搞建筑扰民,与本城的历史、原本建筑风格、民俗等又毫无关系,可笑。


  谈及国内的所有城市建筑风格弄得一个样,腻歪。


  《北极光》杂志社周斌来,谈诗歌与文学,赠送他的诗集《夜雨》、小说集《未来需要等待》、散文集《寻找偃松》、及《情系霍拉盆》4本新书。


  我谈个人观点,报告文学体裁已经过时,“读字时代”正在终结,人喜欢读图,包括影视,中长篇小说的时代亦终结,作协培养的“标志性的”小说作家,为完成任务与习惯性地保留一个文体,散文可短些,一般以1500字多一点够了,但“美文”是个坏提法,散文最主要是真实,“真善美”,美排在第三位,诗歌的字少,抒情优美,仍是它存活的特长。


  午,见电视台女主持小亚,以及文化馆的高馆长,酒中文友孙德江、张维林均提及80年代读过我的《北部边疆漫游散记》书,书虽写及兴安很粗糙,惭愧,当时邮来100本,看来伊斌真是卖力散发啊。小亚半玩笑说要采访我和孙伊斌做个文化访谈节目,我说,此次20年后再来,很感慨,许多满意的优点不说了,有两点不满意:一是私人猖獗乱砍盗伐,二是林业工人收入太低,电视台要监督要呼吁,不许克扣属于工人部分的国拨营林款啊。


  黄昏,经过两年前新修的“知青广场”,看知青群雕,言,为上海、浙江知青捐献所建,有意义,城市雕塑就是记录城市(地域)历史的,文化的,不要空洞,雕个马啊牛啊的,人的真实历史还没人记录完哪。


  张树方言,此广场附近原是为改造一条污水河而建,是他在政协委员期间的提案,我笑说诗人等了一个世纪终于派上一回用场,呵呵。


  并见文联主席满天,报社马主编等。


  与诸文友杂谈,谈及内容:最近10年的诗坛,主流媒体、民间报刊、诗歌网络的“三分天下”,而后两者正呈上升,谈传统出版、印刷、报刊的衰退,网络的冲击,谈个人自费诗集是前面我们认定诗人的重要标识,谈今报刊编辑风习的普遍腐败,谈勃兴的个人博客写作,每个人就是一部书,一本刊一张报,而且有互动批评,为新式作家的成长开辟广阔空间,谈有网络就泥沙俱下网络是人间的一部分,谈网络“简速”写法的美学变更,谈地域诗人与地域题材的重要性,要认识到生活在地域的文化宝库中,找准自己的独特性。




2011年7月20日 加格达奇


  今日我们与周彬、吕春雨、及女诗歌作者徐晓青等见,合影。


  80年代的塔河诗友王晨光后天由浙江来,等他两天,1985年他席中诵诗的热情洋溢犹如昨日,小鱼儿前此海南开会说,一回相见一回老,能得几回为弟兄。我与晨光上次北京一别已经十几年。觉得自己衰老得很快。

  言,俄国人不捕捞河中的小鱼,让其在水中长大,不用网,只用钓竿抓大鱼。

  见莫学停,听他谈医学,金石印鉴,茶道,他对金石有多年研究,谈及不喜欢麻将(鲁迅亦痛绝),担心性病正蔓延。


  经过“大兴安岭版画院”,觉得黑龙江、兴安版画80年代既有传统,有成就,要发扬,很好。搞艺术要尊重艺术史,除了自己的艺术史我们还有什么呢?


  觉得知青群雕还是有点概念化,概念化也比没有强,想,后人对历史的理解,永远只鳞片爪,不怪。

  谈,令人失望的东北的省城的治理,城市剧烈膨胀,拥挤,恶性开发,乱开土地,越治越乱。与哈尔滨、沈阳来此工作的知青邂逅言谈,均同感,他们没事已不愿回那里,而那里原是自己故城。我对生活过30 余年的长春的印象也失望的很。


  黄昏,周绍庭来电,要《大地访诗人》第一卷。


  晚,我们与大兴安岭“第一版画家”赵晓澄先生谈版画,他作为上海知青留在兴安几十年,已经变成一个真正的北方人,高大,幽默,喝酒。




2011年7月21日 加格达奇


  上午,邮回一箱沿途诗人及文友所赠我的书,以及地区诗歌资料,邮政服务比大城市好,人情味。

 
  我们与李江南等诗友合影。李江南1974年既在松岭林场写诗,与伊斌是老文友,给我们看他发表于《鄂伦春》文学杂志的诗歌,朗诵近作。

 
  想及,大兴安岭青年可以办一个《大兴安岭诗歌网》,这样,分布广泛的各个林业局、林场和分区就易于作品、信息交流了。现在的发表媒体太传统,也局限,还都是纸质刊物。发作品很难。

 
  与皮连成老先生合影,他是60多岁老中医,黑龙江省作协会员,蒙送我其著《诊余漫笔》、《杏林撷英》两实用书,文字扎实,他自幼酷爱写作与文学,另赠我两本文学书,一本他的古诗与新体合集《远山布谷》,一本小品文集《绿海泛舟集》,一个医生,也写诗,为文,我深感大兴安岭文脉根植丰厚。
  “悬壶市场十七春,
  方觉中医老来稀”。
  “五十光阴在瞬息,
  我生多难令人嗤”。


  每一个人都是一部史,想,传统中医与道家相源,道、佛又都与文学相通,祖国文化都是沟通的。为我诊脉开一方,嘱秋凉服。

  言,加格达奇城市路边禁止“烧烤”,好,想及长春,许多街路被近年路边烧烤弄得油污,污染空气,清理无力(这种半生不熟吃法近乎野蛮倒退,与省城文明和饮食进步大不符)


  言,兴安原有50多万人,现在走的只剩30多万,南迁各地近三分之一。


  在林区,火车车窗、汽车车窗经常可打开一些,山里人聪明没呆傻,想,今日城里人均整体乘坐“闷罐”式密闭公车,美曰空调,但空调总也不开,无空气,窒息,许多老人、妇女晕车呕吐。


  大兴安岭产一种优美野果,名嘟柿,(嘟字,打不出,是木部),近年商人改名为“蓝莓”,做饮料卖到京城,可能为适应欧洲人,或认为原名太土,差矣,兴安许多山里都有草甸子,历名“嘟柿甸子”,言产量丰富,嘟柿虽外界了解的人不多,一旦认识就有独特性,不会忘,嘟柿个头小,比野樱桃差不多,而草莓个头大,类比距离不准。


  设想,可录制一系列如《松涛:大兴安岭》,《鸟鸣:大兴安岭》《溪水:大兴安岭》……等的影音磁盘、卖到上海、北京,纽约,东京,还可作为日常旅游品,纪念品。(但戒粗制滥造)。

  类似的影音开发还可许多,如,白桦系列的,樟子松系列的,五味子、达子香等野果系列的……传统的什么虎骨酒啊,什么动物标本啊旅游品,都可免去,杀生不雅。



  录大兴安岭千山万岭的一部分山名:(一个摄影家,艺术家就可干它10年)


  大白山(主峰)
  白卡鲁山(次主峰)
  大布勒山
  布鲁吉山
  小坡勒山
  扎林库尔山
  交鲁山
  黑熊山
  阿撸山
  伊勒呼里山
  基座山
  加格达奇山
  博乌拉山
  嘎来奥山
  老东漕河山
  鲜花山……


  大兴安岭的山峰、河流、溪水,都可以如美国《国家地理》那样,拍成精美的纪录片,录像片等。形式也可以摄影艺术片、画家的素描、风景油画,等等,美不胜收啊,光是野生动物、植物,就可拍一个个专题。艺术要精益求精,形式要大胆开创。北疆的有志影视家、艺术家、画家青年努力啊!

 
  诗人也有事可干,影音中可以配音乐、配优美的本土诗歌呀,如果我是一个女诗人,我就专挑一种我喜欢的,如,大兴安岭野生植物,花草,——大概得有几百种更多,每种写一首小诗,此诗集能说不美吗?如果我再学学线描画,每种再配一副自己画植物插图,更妙。


  我多年一直考虑给诗集找一个创新形式,希望它即可读,又可当一种高雅艺术收藏品,但不要太贵,没找到。


  并想及,青海的诗人章治萍,前几年重走青海,曾给青海的许多山、河、小地名,写过系列的“地理短诗”,我喜欢,我觉得这是一种创新,大兴安岭的按山名,河流名,等依次类推,每个不也可写一首吗?创新永不嫌厌倦,形式永可翻新。



2011年7月22日 加格达奇——嫩江——齐齐哈尔——白城——四平

  晨,与伊斌打车去看甘河,甘河位于城市边沿,20年前见有放木排,绝迹。见河边体育雕塑,好,青少年喜欢。加格达奇20年后变成一个喜欢城市雕塑的地方,总计大约有上百件,质量都不错,旅游季节,车票仍难以预订,得找人,此一点与20年前并无进步。加格达奇多了不少山珍店,桦皮画、字画、小动物标本正成为旅游品。


  昨日李江南言,此地教师、事业单位、公务员退休每月3000元,而他从企业退每月1000元,太不合理。再次想到均衡分配。


  午前,见王晨光,带着从欧洲留学归来的女儿王尔宁同来看兴安岭,紧紧握手,说老了一点胖了一点,余未变,与他介绍了我们对大兴安岭地域诗歌史的整理想法,及重点诗人的采访等,匆忙未及听他意见,合影。


  老龄化社会到来,老年人干什么?整理文化,抢救由于激烈物质竞争所面临遗失的文化,把物质再变回精神。


  “年老的、可爱的祖母,请珍藏,请珍藏俄罗斯真理!因为,除了你们,再没有珍藏它们的人了。”(洛扎诺夫)

  王晨光言,来兴安的上海及浙江知青有4万多,光一个嘉兴市就来5千,昨与赵晓澄谈及,知青两个意义,一是思想,一是文化,后者带来边疆、农村的许多变化,也改变了知青一代对生活社会的认识。

  上午11时半,登上加格达奇开往大连的列车。车中一青年赤膊有纹身,竟是德军的徽标万字,不好,近年乱开什么给人纹身的店,很多,理念不清规范无力,贻害青少年。

 
  经过嫩江平原,平畴无边,麦子正黄,庄稼茁长,东北今年丰收在望。

  经讷河、嫩江、齐齐哈尔一带乡村沿路农村,很多房子用白灰刷着醒目“卖房”字样,为何都卖房?农民也在炒房?!


  车一直晚点,接到吉林诗人董辑来电,说诗人马永波要来长春,但不知何时能达四平?董辑近来一直在整理吉林的民间诗歌史。


  伊斌来站台送我,匆匆未及告别,未及对加格达奇再看一眼。


  “白桦林,樟子松
  何时再见你身影?”(1987年内地部队战士来兴安扑火歌曲)


  回顾应感激伊斌引我来兴安岭学习,并永抱虔诚之心,在这里不知觉的漫步,畅谈,交流,思考,成长——


  卅年诗史风云录,
  模糊人物仔细辨。 (记于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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