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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地诗景:深圳


      作者:孙文涛 2004-12-28 16:30:01 来自:《大地访诗人》 阅读指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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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深圳深冬季节,上午10时一个人静悄悄踅进荔枝公园,沿着鹅卵石小路——落满了一地紫荆花瓣的小径,独我徘徊,天空此时飘下毛毛细雨,若有若无。对我这个长年生活在高纬度的人来说,这小雨乃是一场“雾”,正好给人散发躁热。不远处,矗立着现代派绘画般的商厦,汽车川水一样流泻。南国,真温暖的冬天。
   忆得荔枝园门前首,有一家“日月花”小酒楼很清爽,我曾和一位朋友在那儿共度元旦,点了三碟小菜,饮茶,望去窗外那翠竹,干干净净的绿。
   在去蛇口的中巴里,途径香蜜湖,西丽湖(多美的名字呀)。车窗闪过裸露出岩石的红色土壤——这里就要被堆土机和建筑工地改貌,但绿色植物仍在生机勃勃,一条道路右拐通向深圳大学——多诱人的校名!阳光在天上燃烧,亮晃晃烤得人汗滴涔涔。但不知为什么归程在深夜竞滴起雨来,远方一串串急驰灯火掠过车窗,雨抽打着车窗,我在简陋的单放机里听着一支磁带歌曲——以后的几年一想到蛇口,耳畔就冒出这支歌的旋律——
       “啊——绵绵不断的雨
        啊——昏暗不明的灯……”

   我猜这支歌是哪位不知名的香港歌手唱的,它不知为什么在这捉摸不定的夜里,和我这捉摸不定的心情在哪里,有一犀偶合?
   35岁至40岁,我在东北一家报纸工作,有机会常跑跑广州,有时等业务,在深圳住上半月二十天,后来由于我所在的部门解体合并,我这个虽“出了几本书”仍然是“工人编制”的被“悠”到广告部,当年我身患心脏和肾病,又断续休息了一年,看看挤不上什么好工作好前途了,一回头一狠心下了深圳。说来好笑,我只在深圳坚持过一个春节,越一个月就“败北”回头了。说说容易,但彼时心路历程却不好描叙。夜里失眠,披衣站在窗前看南方日报大厦下边,巨大货柜车呼啸而来,呼啸而去。深圳哟深圳,就这样别你而去了吗?在这个人头踊跃金钱炫亮的世界里,谁能帮助你?我是投奔一个多年好友而来,现在回看未免稚嫩。有些话,在广东不必说,有些事在广东更不必自作多情。算算还剩余了一些钱,为遣散郁结的心情,走潇湘入川峡饱览一回河山。那一路特别是湖南境内的雨,不知为何,我总觉它很多情,很沁人心境。泛舟洞庭,我默念宋代蒋捷的词“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此境此情,不禁愀然,喝了二两白酒。
   初游广州时,去看郊区华南植物园,也是雨天,回来看那照片,人,背后阔叶棕榈,粗直槟榔树干,均是渍上层绿洇泅水印。去黄埔、黄花冈,越秀均是雨天,只好买把伞,仿佛广州总是用水一样湿漉漉的雨来迎送。——其实,广州对谁也不特别多情、留恋或拒绝,它只是喜欢下雨罢了。雨,使南国的面颊和姿貌生动地印留在外乡人的脑海,雨,也是南粤的感情方式之一吧?它竟然蒙蔽了面纱后边那层十分“现实”的残酷内核。
   我第一次来深圳,1986年冬,踏上它柔软街心花园草墀的那一刻,瞬间止不住留连忘返,喜欢上它!那花,梧桐叶子在夜晚巷口灯光里摇曳,我喜欢住在这儿!大概,青年人为各式各样原因而喜欢深圳?每个人都有一堆解释:新鲜的,令人兴奋的,自由自在的……呼吸上一口空气!夜里有时外出散步,灯光下路面也湿漉漉,水果摊床闪烁五颜六色。听课下来的年轻人悄悄地谈论什么,急匆匆挟书包走过,留下不眠的灯火之夜。
   应该说深圳更容易给人造成伤害,留下创痛。它急速地瞬间把两种观念两种生活撞碰挤碎,它也又一次切割、封闭了我中年开始萌芽的一个新生活的梦想,可望而不可及(犹如青年时望着天庭花园里累累硕果,但却没有一颗属于你的心情),这是个真正物质第一性、精神第二性的地方,在这个只有一个“成功”和“失败”惟一准则来衡量人的地方,在这个价值、商品和匆遽的时代.匆促中与谁争辩?你是谁,来自何处,没有一个人过问和关心(当然一些幸运的人另当别论,不在此列)。下午17时,深圳图书馆轻柔的下班音乐响起,该走向外边的现实了。这儿真好,可以不读书而只凭窗赏景——对了,赏雨景大概深圳这儿最有特色了,隔着大落地窗,或登上二楼临窗落座,沉思,听雨,没有一个人会来扰搅。水边,一只水鸟吃得胖胖的,尖叫一声飞入池塘草丛。剪不断,理还乱的的雨丝。
   也许我这人太旧,太喜欢某种有“远古意境”的生活味了?我的心境,竟与深圳一切格格不入?或曰我太半厢情愿喜欢深圳了,但另一半已号称“现代”的深圳并不青睐我。我还是喜欢悠然一些,有些害怕急切的节奏。但说来说去还是“我”不“适合”深圳,我没有编制,没有工作,没有户口,没有……一切。
  还是谈谈早茶吧,吃早茶是广东的一项“文化的发明”,一碗青菜排骨阳春面,或是一碗肉丝炒捞面,吃之前,先端上一壶茶,唉,广东人真格会吃,巧吃,“吃在广东”!我喜欢泡在早茶里听一会粤语的铿锵柔和,儒雅有致(音里夹杂不少古汉语单词、语法,因而有时显得煞有学问)。听这种话时,人如游鱼,在水里,我虽听不懂,却觉出三分惬意两分舒适。愿意在早茶的藤椅上稍许流连些时光。
   重回北方几年一晃,我也忙得一头风火。不是忘了深圳,是不愿想。历数年后,1995年重来广州,时令九月,热浪扑人,绿树、黄楼,一切依旧,只是没了那份激动不安,似觉少了点什么。少了什么?犹忆1985年我第一次自费云南旅行,带850元钱,剩了一些,由西江乘轮入广州,宿码头一间潮湿肮脏小旅社,那天整日不开晴,早春之前的雨水积成水洼,我在房间里读《梦里花落知多少》,淌了几滴清泪。而今三毛已矣,南方的花瓣还在无休止飘落。当年我在广州有一回乘车经过一条僻街,不知为什么我认定它就是千年古城的街道,莫非前生来过?思古之情,油然幽然。
   应额外感谢的是两户广东籍深圳人待我很好,他们一个是汽车司机,一个是“摩托司机”——后者白天上午给“公家”干下午给“自己”干。我曾先后赁过他们的屋,聊起来,他俩都是粤北人,又都当过兵转业留在城里。印象中深圳的广东“本土”人心理比较平衡,大概应了“初生之物,其貌必丑”的古训吧,那些外来的“‘暴发户”甚而些打工族、白领们,倒有一些像刘姥姥闯进了大观园,又像“邯郸学步”,不够尔雅。我猜大概过些年他们这种“急吼”劲过去了,腰包再鼓出一些,不会象今天这么“六亲不认”。人离故土草离根,确也是事事总应变变样,但有时真不能相信的变化。那年春节除夕,我在那位“深圳土著”的家中,吃他妻子做的白斩鸡,后来饮了一点酒,他兴致很好,邀我乘他的车去观售花的夜市。呀,桃花、杏梅、整棵的桃树和桔树都有人买下,南粤花节之盛况真是令人羡煞。广州传统移到了新城。我由是想起家乡大红春联,瑞雪飘飘和插在草把上卖的大冰糖葫芦的可爱憨态。
   吃一个荞头,捡几粒花生,饮一杯乌龙茶,这真是一种早餐的“享受”啊,我属于“旅鸟类”族的现代边缘人吧,如果在太现实太逼仄的地方呆久一阵,大概什么闲情逸致早无踪影了。所以有时暗自庆幸,我没有享受到那份“现代”生活的福,也就不用遭“特插队”的罪,打个平手。算是自嘲自聊以安慰吧。
   我想终于有一天深圳之类“特区”不会像今天这么“热”,那时人们也不会争之趋之若骛,960万平方公里,处处皆美丽独特之国土。我信假以时间,比如,二十年,奔沿海,下特区皆属一个“过渡阶段”了,过了这段,还有另外的风光好看。待彼时,在深圳“扎根”的,当年跃跃欲试的,败北回乡的,目赤口渴千里迢迢奔赴“圣地”的,均可以做等量观,坐下来“闲话玄宗”了。原来看清一个城市的轮廓,有时莫不如避开它,远离它,忘掉它,偶有一天邂逅再去逛一逛。话是这么说,但人是世俗的,人生岁月有限,能做到吗?但我还是想说,“我喜欢深圳”!就像忘不了心上一个小情人似的。(唉,结束青年步人中年深渊的意兴阑珊处。)深圳并没有欢迎我。冬日广东的雨,还在年年下吧,但心中的雨丝,却不知何时停了。只剩那水渍扩大开来,像静物画里刚刚切开两瓣的橙子,悲伤地淌下生命中途的汁液。
       “……多想挥一挥手
        多想回一回头……”

  附资料:
  ①圳,水沟意,深圳,一条深的水沟。原为明、清一村镇。1985年初游广州,时深圳刚在兴建之始,广州人那时还对它非常不以为然。此文所写深圳为1991年左右,当年尚为“中等”城市,尚未扩成今之“大城”格局。深圳之建设资金主体,为积国家民众数十年建设所积累为主体。
  ②游深圳,可看市区建筑,荔枝公园,深圳水库,小梅沙海滨,世界之窗公园,香蜜湖,西丽湖,蛇口,珠海的别墅,公园;游深圳可与游广州套起来省费用,广州黄花冈,中山纪念堂,黄埔军校旧址,华南植物园,越秀山,十九路军抗日阵亡烈士陵园。广州起义烈土陵园,六榕寺花塔,等。在深圳看近十几年东西,在广州看百年近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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