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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录:30年前的一次中国农村“田野调查”


      作者:孙文涛 2005-09-04 15:14:38 来自:邮件来稿 阅读指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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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说,不下乡我是终生不懂中国农村和农民的,所以在乡下三年多当知青浪费和荒芜了学业,从另一角度看是深有补偿的。
  自1969年毕业(初中),至今已历30余年,流光飞速。
  近日我念高中的孩子常向我询问农村的事物,(他以为既然当过知青,必知农村的一切,其实农村和农民的学问天高地厚,不终生在乡村还是一知半解)比如问:“萝卜在地里刚长出时是先长叶瓣还是一下就结个小萝卜?”“马除了喂草还喂些什么?”“农民日常吃的差吗?”“怎么干活?”什么叫“工分”等,我拉杂讲了一些,但他仍然懵懵懂懂。
  1969年夏天,我毕业于长春客车厂(一个大型国有企业)子弟中学,同年冬季下乡时年龄还不满18周岁。来到吉林省九台县三台公社。“九台”原为金时的“墩台”,为军事用,境内共有九座,故名。县城通达火车,车站很朴素,用现在眼光看有点陈旧,但彼时站前不是一下车就有一大堆“莫明身份”的人围上来拉生意,所有的车站都没有这些,如广告牌,站内餐饮娱乐更没有。
  站内外秩序很安静。下了车,站前停着数辆汽车。更多的是马车,车夫们在抽烟、喂马,可以去搭讪,看有没有可以顺路“捎脚”的汽车(“捎脚”是不收钱的,需送包烟,汽车站远一点,需走一大段路。站前卖的食品也简单,麻花、光头饼、“杠头”苹果、桔子瓣糖块……等,物品种类不繁杂但没有一样假货。
  30年前的农村也是春种秋收,与今日无异,不同的是实行“集体劳动”,财产实行“集体所有”以生产小队为单位(自然村),以上是大队(村)、公社(乡)。
  “土皇帝”是知青生产小队长起的普遍绰号,言其当时在村中实权之显赫,(凡分粮、钱、工分计算、盖房、结婚、直到知青抽调,无一逾越。)集体劳动的报酬是“工分制”,即一天一记录,年终按总分数“分红”,等于开“年支”。原因是东北的土地只能一年一熟,秋后打下粮食,卖进公社粮库,拿到支票,才能全年核算。劳动一天一般计10个工分,半成人按2/3,小半成人按1/3或1/2,妇女比男劳力挣的略少,一天约8个工分(因妇女活计较轻,如搓玉米、小田锄草、纺草绳等)我下乡第二年,扣除劳动力口粮款,年终挣到80元,已经很觉不少了。第三年拿到200多元。那一年收成好一些,还有我被选入队委会,可以拿最高工分。1元钱当年的币值相当于今日的比例,不太好估算,主要得看买什么物品,我个人估算一般以买日用品约相当于现在的20元-25元。
  知青下乡第一年,由国家统一供应每人年350斤成品粮,(区别于“毛粮”,脱过壳),所以每一年口粮充足,但许多人不会过日子造成浪费,导致第二年青黄不接“缺粮”)集体户缺粮其—原因是有的个别负领导责任的“户员”讨好村干部,损公肥私,把粮食偷偷借、赠当权者。
  我们下乡的村庄四面环山,村中有一汪清泉,水质很好,冬暖夏凉,所以回城后至今我一般从不买矿泉水,三年已喝足了,觉并不稀罕,另外我不相信泉水的汽能装走带回。夏天天热的时候,村民把蔬果放入一桶泉水中冰镇,吃起来非常痛快。
  知青到来之前,我们这个小村子竟没有一个刷牙,所以我们刚来时,每天早晨盥洗都有村民前来泉水边观看。后来三四年后我们临走之前,村里青年基本都学会刷牙了。
  虽历经了文革,可是这里村民没看过大字报。初时城乡均无电视,村里家上家墙有免费“喇叭”广播线,可使人了解本乡、县主要新闻,干部们用它宣传政策,公布近况等)下乡第二年搞“一打三反”,知青给贪污的队长写大字报,乡民震惊腐败,村干部惊慌,赶紧下台交权,村里连妇孺老人都来“参观”大字报。
  至我离村时,1974年初,村里已安装上了电线,可以点电灯了,我们亲自参加了帮助架设电线的劳动,翻山越岭,干得有劲。
  知青“集体户”给村里带来了文化,带来了卫生、医疗、科学等方面的知识和消息,促进了乡村的“新气象”,所以绝大多农村还是欢迎的。但也有不少地方不欢迎,原因是乡里原本人多地少,知青与村民“争”口粮、自留田。那时每户都按人有二三分(十分为一亩)“自留地”,可解决自家日常蔬菜,队里每年秋收分一次口粮,(人300多斤—500斤左右,按收成状况浮动)。到1970年较好,原因—是人口还不象后来那么多,二是村周遭的树林、草地(小块)、河水、溪水都还没有“污染”(注:1970年,基本或完全没有这个辞),三是“成规模”的养殖户还没有,因为须以参加集体大田劳作为主,副业只能是辅,所以初时村庄空气还好,没有后来膨胀的养殖弄得全村臭气熏天的情况。但事物各存利弊,环境干净,吃肉就少,杀鸡得来客,平时来了客也最多上集称上二斤干豆付,一斤韭菜,一小块猪肉,外加打瓶散装白酒。但来了“白吃”的乡、大队干部得例外,但也不过是猪肉炖粉条,打白面饼,弄盒好一点烟,贪吃的干部不上穷一点的人家中去,廉洁的干部则专拣困难户上门派饭,借以了解民情。公社也有饭馆,但几乎从未见过乡里真正干部去吃,去吃的是下边办事员之类,也不敢明目张胆。“吃”这一项浪费那时有,但远不如其后严重。也许只占今天的百分之五。
  那时管坏作风叫“不正之风”,如民谣“酒杯一端,政策放宽;烟卷一递,说话和气;筷子一拿,政策没啥”,后几年升级为“香烟不顶事儿,冒沫顶一阵,霎办大事儿,还得箱子和立”柜。1970年代木材紧俏,所以结婚用的家具是送礼上品。“走后门”之风悄悄盛行于文革后期,办一点小事都得有人写条子介绍。
  乡村厕所。这是我下乡三年,认为农村“改造落后”远未完成的东西。我曾在村中当一年积肥员,跟村民的猪圈、侧所打过交道,我觉得农村侧所需要改造,第一去其臭,第二去其黑(缺光线),第三去其狭(太小、窄),即使水洗设备暂时搞不来,通风、通光、宽敞些,深挖这些还都是要做好的,这里有个意识问题非常重要:一部分村民为国侧所无关紧要。猪圈里的卫生也同样,猪有一半多时间沤在尿水泥泞里,令人食肉怎不作呕?
  1970年代村里无赌搏的,乡里也极罕见,原因是经多年禁施;已近绝迹。可以玩扑克,但牌九、麻将这类赌具我在乡三年多是听人说过,从未复见谁手里有。无一人吸毒,无娼妓,性病也属天方夜谭,只令人想起想旧社会。附近镇其塔木有二个赌徒,被乡里抓到,听说游了街。全乡无一个游手好闲,或身份不明,犯罪的到我回城三年多只听说有一个因“迫害”(奸淫)女知青被判了几年。
  通信。乡邮员每周来二次左右,根据信件情况定。邮票4分一枚可邮抵全国。挂长途比较麻烦,要到乡分邮局通过接线直连接,有时等一二小时。1971年,乡里办“不法份子学习班”,把各队不听话,捣蛋的抓去,白天割草,晚上统一关在一个大屋子里,一天吃粮多少定量,派民兵持枪看守。属于滥用“法外之法”文革后期秩序渐恢复,乡里治安抓得很严,打仗斗欧,摸鸡偷鸭,奸淫男女,横霸乡里的几乎绝迹,如果听说有一个,乡民兵连长立即会派持枪民兵(那时民兵执法,类如今乡派出所。乡里也有派出所,好象只有一二个人,我们几乎从未见过)。好处是乡风单纯,坏处是“卡”得太死自由度少。有个别人执法有过“左”,但一般听不到有谁“贪脏枉法”,如果稍有暴露,他的职位也就丢了。
  今回顾,我以为知青、乡民是一个互为“教育”的实践,下乡前“四体不勤”我没有,因小时在城里家中孩子多,什么活都干,但“五谷不分”肯定有,谷子是小米,麦子是面,荞麦是黑面,大麦是马料,黄豆榨油,糜子脱了壳叫大黄米,稻子脱了壳是大米,“毛粮”要割下脱粒、晒干,“惊蛰鸦叫,雨水沾河边,清明忙种麦,谷雨种大田,”“头伏萝卜,二伏菜,三伏种荞麦”这些农谚是老农民的“口头禅”,每一个老农其实际经验(关于种籽、土壤、天候、田间管理,等)都不下于一个“农学教授”。东北天寒,春麦要什么时候播,土化一尺左右,早了种籽会发霉,晚了夏天抢不上“茬”,影响收成;中秋节前后割谷子,早二天还未熟透,晚二天谷粒会被风吹落;割完谷子割黄豆,割黄豆要出露水最好,免得炸裂豆芙,玉米、高梁不忙割,可以放到最后,熟透了最好。萝卜必须上到霜降后才能挖,早了没糖分,萝卜、白菜都不太怕霜,但霜重了白菜不行,而收割早了又影响收成。割芝麻学问最大,宁早勿晚,晚一天籽粒会从秸棵上统统落地。
  喂马的学问最大,“马无夜草不肥”,懒人不能当饲养员。马不是渴了就给水,饿了就给草,干完活的马身上出汗,特别是拉车、犁等,要忍一忍,拴在桩儿等汗消了半个小时,先饮水,后吃草。春种、秋收二季马的活计重,要在草料拌适当豆饼渣、最好喂煮熟的黄豆。但牛若在秋场院前吃饭黄豆,再喂水会胀死。三年中,我们学习了开犁、耕种、锄地、收割、锄草、挖矿、修渠、放牛马羊猪、采石、盖房、赶车、运肥、打场……等数十种农活。劳动会使人对土地产生一种热爱和自豪。在校时只念到初中,还未学习过“美学”,但我看秋野的五彩绚烂真是任河一幅画也没表达出来的,大自然确是人类一切文化的“第一老师”。
  宗教。“文革”及文革前的极“左”,极大破坏了荡尽了原本基础薄弱的乡村宗教,有人偷偷在山上立几块石,供香烛。我下乡时,县里正在抓“一贯道”(好象是道教的一支)听说把一个传播者给枪毙了。村中“跳大神”文革中已绝迹。依我看农村中宗教有一半迷信有一半安慰性。我那个村里已没有一个信什么教的了。
  “合作医疗”是当时正盛行乡中一件“新事物”,那时有个电影叫《春苗》是述一位乡村女中医,赤脚为乡民治病故事。比较提倡中医。“合作医疗”必需人人加入,每人队里负责交2-5元(年),享受大队一级免费医疗,(不含大病,住院),可看病、打针、取药,每次个人付5分-1角手续费。百分之七八十的病都是在“合作医疗”中看的,但手术,住院就要到县、镇去,自费的部分多。常用药一般是有二三十种,药价极低廉。约比今天低数十倍,和数百倍。没有任何一粒假药。不知为何其后多年“合作医疗”在乡村竟消失?
  当年农村与城里统一实行义务九年制教育,但是不少乡民家缺劳力,加上认为读了书也没有太大用,所以一般念完小学就算了。但全乡初中生并不少,学费不贵,主要还是买书本花一点钱。但当干部一般都要求受过教育的,他们有知识,有头脑,做事也比较科学,他们的文化受乡尊敬民新生但也有个别“大老粗”大队长,不识字,或识字不多,可是实际经验丰富,有的从“土改”就一直在乡里任职,对地方情况很熟,而且有能力。不能一概而论。
  农村的公社(乡),经过解放后20余年的积累到我下乡,财富积累已很不错,乡里有汽车、拖拉机、有农机站,畜牧站,小型工厂,良种坊,电站,自修有松花江引水工程,改良种了水稻,乡里有中学,各大队均有小学,公路网运能至任何一乡(镇),有的大队也有汽车沙石公路,副业发展有果木的杏、樱桃、山楂、海棠,(有一些树是属于个人的果园),采矿、采石场,并试开煤矿,我就曾参与乡里试开采煤。采石场的劳动。县里矿也较多,除煤矿外,有膨润土矿,石灰矿,铁矿……等多个,九台因属半山区,故含矿不错。我走时乡里已试办养鱼池(我未亲见)。可以说,当年集体已相当富裕,只是个人家所属的财产只有房屋和较小农具,因为其它的多属“集体的”,为共有,包括每一匹马,牛等耕畜,包括种籽,农药等。
  知青并未给农村增加多少“直接“收入,如增产粮食等,原因是农村原本不缺劳动力;但对促进技术性,科学性的改良,却起到了重要作用,如引进良种,制作农用菌肥,农药,机械加工业等。知青在下乡前,特别是1969届知青,在学校中曾有1-2年进工厂“学工”,有人学会了车床、焊工、钳工等技术,在乡里企业派上了用场,有的被派到“合作医疗”当医护,有的学过电工技术在农村各乡“通电网”中发挥上作用,我们县的知青还有人从家中亲属里为乡中引进设备,购置医药和器械(当年医药品有的缺乏)。我也曾有幸为德惠县一个大队引进了简单制药的原料、技术。但总体说,知青由于缺乏“一技之长”的训练,因此大大影响了参与现代农业。1970年代乡村,已渐始向“产业化”转,但当时还没有这个辞儿,叫“发展乡镇企业”。我以为知青贡献总起来说改变了乡村文化、风习。
  第二松花江(指从松花湖至哈尔滨前的一段),当年污染还很小,只有流经吉林市一处有几家化工厂排水,但经过几百公里,到我下乡的农村一段已江水基本可食用,江中也有一点鱼,虽不多。春天时,饮马河一带野鸭子特别多,饮马河当年清澈,水清草野绿(现已严重污染)。乡野里春天鸟很多,有麦溜子、沙半鸡、蓝壳、黄豆瓣等,江边还有沙鸥、水鸟,由于劳动太累,没人去打(当时尚无禁猎鸟类说)。有一次去其塔木,我竟在山下看见一条小狐狸。另有一次,一只狼夜里闯入村中猪圈,惊醒了村中所有的狗。
  九台乡村的农民日常饭食简单,但做法、吃法也很科学,那里产一种白小米,冷眼看是一盆大米饭,松软且香。捞小米饭,剩下的米汤巧手的主妇绝不会扔掉,而是做成豆芽汤,再加点酱汤,没有肉就放几小块淹制的腊肉干。黄米有多种制法:蒸粘豆色、黄面烙饼、豆面卷……真令人馋。村妇最会烙葱花盐油饼,和端午节时蒸“黄面饺子”,下垫一层山上采摘的新绿榛叶,又清香又诱人!
  “白留田”虽很小一块,但深谙农业种植的乡民会弄出一园瓜果菜蔬,西红柿、芹菜、茄子、窝瓜、豆角……一样不缺。乡村日子不能与城市乱比,因为许多处并无可比性,如不用交房费、水费、采暖费一应俱杂,也基本无交通费,一辈子下来不知省去了多少。而特别是不用买菜一顶,真是令城市主妇望尘莫及。村里用火炕、火墙、火盆、地炉弄好了冬天也一样暖和。冬月杀猪可留下半条,腌成咸腊肉(置酱缸中,或埋入盐坛子),平时一吃下来就大半年。千万别小看这日常油盐酱醋节省,当过知青,我才确明此理。逢年节乡民和知青均去赶集,相当于一次城里人节假日“郊游”,不同的是花费低殊。
  1970年代经多年努力,城乡差距已有缩小,城乡物品流通基本差不太多,不少乡里老人去城里看过,说还是生活在乡里好,是实话。我认为要鼓励乡村青年热爱家乡,建设家乡,不应一有文化统距到城里去,农村只会衰落,而城市是会“膨胀”不堪重负。
  1970年代的乡村人际关系。今日回顾,我认为那时人际“淳朴”,究其原因最本质一条是人人经济基本“利益均等”,人际关系的根本是物质。“集体”中物质分配趋于公平,人际和谐,反之亦然。离开了这一点解决人际关系是“缘木求鱼”。另一点是“劳动组织”,(即“生产关系”)组织得好则人际关系好,反之亦然。
  有一年我当土地丈量员,我发现,如果土地切割成小块,极不利于使用农业机械,会使农业机械化滞后。种植,收割的机械都适用于1公倾以上的土地,而笨重的传统、手工农具则适应小块土地。使用大型农机,如大型深耕拖拉机等,(70年代拖拉机已极多和普通)还可减少使用化学性农药,化肥等,减少对人体伤害。但传统农民眼光比较独窄,他数千年辛苦笨重单人劳作,喜欢“私有”,(比工人更喜欢)所以在集体里也有不少人在瞎混。我的观察,集体生产、私人生产都各有弊病。
  70年代中后期,80年代中期我又断续回过几次农村,那时流行顺口溜是:“一等人,是支书,青堂瓦舍五间屋;二等人,是队长,喝了这场有那场;三等人,会计员,兜里不断零花钱;四等人,保管员,队里有啥他有啥;五等人,屯大爷,溜溜达达搞破鞋;六等人,车老板,卖了马料下酒馆;七等人,豆腐官,吃浆喝脑抽豆腐边……十等人,老社员,辛辛苦苦又一年”。其实回看什么“体制”久之都会产生“分化”,变质,人与人“互相倾轧”不可遏止。1950、1960年代的“集体梦”渐破灭。乡村中的“实力”派上升,从“政治的”权力转而“经济的”占掠占有,已显萌芽。
  1971年冬天修过一冬“大寨田”,发现任何好的东西,随便无限“推广”既变成坏事。大寨地处太行山苦寒高陵深谷地,当然修梯田对,但东北平原多而绝大多数山区是低地丘陵,修“梯田”会了原本尚肥沃的土壤,这一点干部。群众人人知晓,但不敢抗命。农村当年另一弊事是要村中做事给“上边”看,如假“科学试马介田”只能唬城里人,村干部给乡里看,乡里给县看,县给省里看,劳民伤财,民怨不已,但谁也没办法。
  当知青,实际是一次“社会调查”,“同吃,同住,同劳动”(当年要求干部下乡的“三同”)我们是彻底实践了。由此我深明了中国农村的广大,情况的千差万别,就是一个县,乡也存在多种不同情形,深刻认识到农村的落后不是二三十年,甚至三五十年就轻易改变的,这里有资源的问题,人口的问题,文化的教育的问题等,甚至还有“气候”的制约。市民的命根子是工作,农民的命根子是土地,改变,减少,移动一寸一亩都要万万小心。公正,非常重要,尽管“公正”会被一次次破坏,但必须维护。原因是众多的人口的农民本身构成一个浩大的“公共化社会”。
  1973年底,22岁的年轻的我背着简单的旅行袋回到城市。看起来我与城市其他青年无异,但我已如同一名老兵,经历了一次农村“人间”的风雨和残酷返回。我已用青春的“荒芜代价”交完了一次学费:毕业于1970年代初的“中国农业大学”。

                            2004年1月7日  长春

附:知青专用名辞注释
  集体户:由各省城、中等城市、县等下乡知青结成的组织,一般由在校时同届(或同班)同学组成,男女均半,插入农村的村、屯,安家落户,自行组织日常吃、住、内部自行选举户长(或任命)管理,在生产队统一生产劳动。
  兵团:一般指京、津、沪等几个大型城市知青,到北方(以东北,内蒙为多)边疆、农场、牧区,组成较大劳动单位,实行“半军事”化管理,以师、团、营、连为编制,不受地方行政管辖,由兵团统一安排吃、住、劳动等。兵团的下乡龄历时较长,一般5-8年左右,最长10年左右。
  “五七连”:指由插队干部选拔组成,专司知青、插队干部事物的组织,设在公社一级,可协调地方处理知青日常事物,后来县、市一级亦设有“五七办”类机构。此机构当年做了许多工作。
  “知青办”:县、乡级革委会(当时一级地方政权)设立,代表政府行管知青档案、人事等事项部门,到了市一级常与“五七连”合署。后来省、市二级均没有此类机构。
  “第26号文件”:这份“中央文件”对知青的权益保障非常重要。知青自1968年始大批下乡,部分极少的乡里坏干部利用手中职权,挪用、贪污知青国拨“安置费”甚至发展到逼迫奸淫女知青,且有蔓延之势。此“文件”下达后,一批遭“迫害”女知青回城,犯罪者受判刑及追查,此后知青的“法权”在农村得以明确。可视为当年“知青法”。
  “招工、病调、困调”:招工在1971年始,部分城市企业前往抽调一些知青当工人,“招工”竞争激烈,“走后门”之风由此盛行。“病调”:指下乡两年以上,患有疾病,经县、乡两级审批后,可调转回城待业的知青。困调:指家庭独生子女,父母有病弱无照顾的知青。可经上述手续回城。以上二种非“招工”指标手续繁杂,百费周折,所以病、困回城的人非常少。
  “扎根落户”:最后只约占知青总数的百分之几。多数为与当地乡民、干部等结婚大龄女知青,她们中的多数至今尚乡村,已成为农民一员。
  “投支、回乡知青”:投亲:指未随兵团、集体户下乡。而是自愿投奔农村亲属(地域不限)的知青。回乡知青:指家乡原在乡里(户口),而本人在市、县读书的知青,这一部分人后来相当多长期留在家乡务农。投亲、回乡知青法定意义享与知青等同待遇。但由于他们离开了“集体”,这一部分人情况其后未得明确昭显。
  “知青歌曲”:为建国后群众自发产生的具有重要影响的民间歌曲。知青歌曲反映了一个时代的特征、精神、呼唤和追索。其来源①由知青(老三届)自创词、曲的少数,如<南京之歌><重庆之歌>等在内蒙、东北兵团、知青广泛流传的;②由古曲、历史歌曲、西北民歌等改编的,或原谱词的。③1940、1950年代流行二战中苏联歌曲,中外,民歌,电影(中外)插曲改编的④直接由知青下乡所在地原民众中流传 的旧民歌、俚曲等改编的。知青歌曲是知青作为一代探索知识分子的精神凝聚点。知青歌曲曾被当年极“左”查禁。
  “手抄本”:“文革”忌讳横生,可读书很少,有一些新创作小说以“手抄”形式流传,但极少,并多为一般的文学创作。曾被严禁及查抄。文学、思想上的价值远不可与“知青歌曲”相比。
  “出身问题”:出身问题是不独知青才有的问题,指地主、富农、资本家等阶级出身的子女,他们的参军、招工、入团、入党、提升等一切政治待遇均须经严格审查,实际形成了一个“二等公民”阶层。
  “出身不好”的知青造成长期难以返城,精神上有极大痛苦。出身问题牵涉人数之多(全国有几千万)时间之长(延到1976年后)都是旷史罕有的。“出身论”的实质是以“极端革命”面目的一部分人对另一部分人群的新压迫,是与“种姓制度”“种族隔离”歧视相类似的东西(但有区别)。它的“余毒”并被勿勿行进的历史掩盖。文革中、及文革前许多人因此歧视被逼疯、自杀,文革初期思想先驱遇罗克因质疑“出身论”遭判死刑。
  “出身”问题后来不了了之,但从未进行过“历史检讨”。也极少有人真正进行适当“历史研讨”,为一怪事。
  知青“财产”:知青只有一件共同固定财产:住房。“集体户”遍布几乎全国所有县、乡(最多有的一个乡有十几个),每户均由原国家拨款“安置费”所建,此项款总额巨大,每栋房造价按当时币值亦不低,故知青建房存有相当数量当地干部贪挪现象,但因当时农村贪污腐化现象并不严重占总数量情况并不太大。知青走后这批住房无偿留给当地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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